其实他们手上这种型号,在我们内部,有一个称呼,DJS-60E。
粗一看,以为这东西是D型的进化版本,但实际上不然,E并不代表是D的发展型,就是出口版的意思。
出口版本,当然要把加固做好,免得长途运输颠坏了。
此时出现在德林克教授眼前的,是一坨黑色的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反正把一个盒子灌得满满当当,一丝缝隙都没有。
“这帮东方人居然灌了黑胶!狗娘养的黑胶,我讨厌黑胶!”
他大声抱怨着,口吐芬芳。
作为这方面的行家,德林克非常清楚,这种黑胶,大概率是热固性的环氧树脂类的,一旦固化,想要弄开就很麻烦了。
用物理办法倒是能够去除,但是这玩意非常顽固,在去除过程中很容易把芯片带着就弄出问题来。
在芯片上灌黑胶的都不是好东西!德林克在心里狠狠的骂道!
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不只是这么一回事,对于非恶劣环境下工作的机器或者配件,灌胶的保护作用其实是溢出的。
反而有个问题是,灌了黑胶,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率这东西就变成一次性的了,出了问题非常难修,简单说就是一拆就坏,这一手,几十年后也并不少见。
别说普通人了,就是专业干维修的,拿着这东西也头疼。
“John!John!去找个角磨机来!”
这一刻,德林克觉得无比的憋屈,什么时候我们搞计算机这种高科技的人,得用上这玩意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东西还是管用的,在刺耳的噪音中,DJS-60E的外壳棱线被抹掉,外壳被彻底拆开。
剩下就是一个胶块,胶块里有一些线缆伸出来。制造DJS-60E的人明显没有维修这东西的想法,这些线甚至都没有通过接口接出来,而是直接嵌在胶里的。
东方人搞计算机真是没经验,太稚嫩了!德林克心里很是鄙视。
1274: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故意的?
在德林克的指挥下,黑胶块的上表面被慢慢磨掉,胶块的厚度在慢慢的变薄。
估计差不多了,德林克叫John停下来,他亲自接过角磨机,开始非常小心的一点一点往下磨,看起来动作还是挺熟练的。
每磨掉一层,德林克就非常小心的用干抹布擦一遍,然后再往下。
终于,仿佛是感到手感有些不同了,他脸上露出了喜色,然后他放下角磨机,用类似细砂纸、锉刀一类的工具小心的打磨着。
在胶块的表面,已经有一些方块形状的东西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了。
德林克小心翼翼的工作,然后……
“WTF!SOB!”气急败坏的他破口大骂起来。
史密斯连忙稳住他的情绪:“德林克,别急,我们总是有办法的,不是么?”
他自己伸头往胶块上看了一眼,差点一句“SOB”破口而出,芯片的确被打磨出来了,但是上面什么都没有,芯片上的所有信息,都被故意打磨得干干净净。
甚至连史密斯这种不是技术人员的,都能看出来,因为芯片顶部的打磨痕迹方向,几乎和刚才德林克的打磨方向垂直。
这时候,德林克反而冷静下来。
“John,你和你的同事们慢慢的将这些电路打磨出来,在绘制好电路图之后,再尝试拆下测试,我相信这些芯片,大部分应该都是数字电路芯片,我们总有办法搞清楚他们的功能的。”
看见他的状态,史密斯也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如果他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那就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半天之后,德林克不得不承认,东方人的工作做得非常彻底,他们将所有用到的为数不多的电容电阻全部抹掉了标识,甚至他们都没有用色环电阻,而是统一使用了一种红色的电阻。
虽然理论上这对于德林克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但是这也意味着他在某些时候,不得不将这些元件拆下来才能很好的获得它们的参数。分立元件在电路里和电路外,测试结果可能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只能搞这些小把戏了,但是这不能阻止我复制这台机器,甚至这件事都不会为我带来任何一点困扰,因为这些繁琐的事情并不是我自己在做!”德林克一边向史密斯抱怨,一边极力表示自己并没有受到影响。
不管他的信心有多么的足,事实是,两天之后,德林克教授再次破防了。
因为他发现一个问题,其中有70%左右的芯片,是的确能通过测试状态循环和真值表,确定到底是什么芯片,其中最为常见的诸如四-二输入与非门之类,非常简单,很快就能测出来。
但是剩下的30%,无论他采用哪一种数字逻辑电路的方式去测试,都得不到答案,它们似乎是全新的!
这让德林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其中有一些,除了能够确定供电和地之外,甚至根本无从判断其输入输出之间的关系,完全毫无头绪。
这部分芯片,其实就是高振东在DJS-60D基础上专门修改的。
修改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在SZ61系列芯片里,有一部分我们独有的芯片对于搭建计算机更为有利,比如触发器,能大大的减少所需芯片数量,原本从外面搞来的芯片里是没有这些的,既然花了那么些力气搞出SZ61系列来,不好好用上怎么对得起自己和同志们的辛苦。
第二个原因,就是为了坑人,毫不掩饰的说。因为这些芯片在国外是没有的,会大大延缓外面的人仿制出DJS-60E的时间。这让DJS-60E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叠加态,好像很有希望,让人不舍放弃,但是有些关键点上,却又很麻烦,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像德林克教授完全找不到头绪的片子,就是典型的坑货,因为那东西是需要在CP引脚输入脉冲,才能发现输入输出关系的,没有脉冲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德林克教授就带着这种希望中带着失望,绝望里又充满了希望的情绪,投入了对DJS-60E的仿制工作中,他相信自己一定能仿制出来,只是需要一些支持。
“史密斯,我需要几样东西。”
“没问题,我的朋友,你尽管提要求。”对于史密斯来说,德林克能够提出要求来,反而让他非常欣喜,这证明德林克并没有走到绝路上,他还有办法!
在某些时候,能找到方向花钱,比单纯的省钱可难多了,也重要得多。
“我需要能精细控制的打磨抛光设备,以及倍数比较大的显微镜。”
实在不行,那就只好磨开芯片看电路了。
对于集成电路来说,芯片是真的能看出来电路的,特别是这种早期集成电路,还真不是开玩笑。
就好像拿放大镜对着光盘抄数据,其实原理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一样,光盘上的数据,用显微镜还真能读出来,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种方式非常的费眼睛,还有脑子。
德林克教授毕竟是这方面真正的专家,他很快就找到了路,至少不会束手无策。
类似的事情,不止是在花旗佬这边,同样也发生在老毛子那里。
和花旗佬不同的是,花旗佬是私人行为,而老毛子就有点国家行动的意思了,至少负责类似事情的,是他们的政府研究机构。
作为有仿制DJS-59经验的维塔利和阿纳托利同志,依然被赋予了仿制DJS-60系列计算机的重任。
他们拿到DJS-60系列计算机的时间更早,进度更快,也就更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阿纳托利拿着手上的一份中期测试报告,眉头紧锁。
“维塔利,我想我们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阿纳托利同志,你发现了什么?”
“维塔利,他们的计算机上面,大部分芯片是通用的,除了南方同志自己向我们供货之外,连花旗人也在向外大规模供货的。”
“这是一件好事,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哪怕是自己人的篮子。”
“但是,我想说的是但是,维塔利,剩下的一小部分,我们已经测试出了它们的输入输出关系和真值表,是市场上找不到货源的,在公开出售的所有集成电路里,找不到同样的,这应该是他们自己独有的芯片。”
这对于维塔利来说,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不过他有办法。
“数量如果不大的话,我们可以用晶体管搭建类似功能的电路,这些电路的工作速度并不高,我们不需要考虑太多的问题,只要输入输出接口电气参数匹配得好,我想是能够正常工作的。”
他们比花旗佬还惨,根本没有集成电路生产能力,只有少量板级电路替代集成电路,也是一条勉强可行的路子。
阿纳托利摇了摇头:“这样会增加整个系统的复杂程度,在物理体积层面上也削弱了这台计算机的最大优势。但是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事情,是其中有一部分芯片我们测试不出任何结果。”
维塔利的想法,和德林克一样:“达瓦里氏,我想是时候使用显微镜了。”
作弊有一万种办法,抄作业的手段却都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