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气呼呼地走出了衙门，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心中更是压抑不已，他重重一拳打在了柱子上。
“我一身武艺，本想报效国家，奈何报国无门啊！”
“这群酒囊饭袋，身居高位，大难临头，连军饷都贪污，连将士们的棉衣也偷工减料，这仗还怎么打啊？”
孟延走到院子当中，任由满天的大雪飘落在身上，冰凉刺骨。
更为冰凉的却是孟延的心。
“这群蠢货啊，长安是什么地方，他们全都忘记了吗？”
“长安可是大汉曾经的京城啊，那是大汉人心中的念想，是永远不可磨灭的痕迹，只有要一线机会打回长安，哪怕付出再多，他们也不会放弃的。”
“当初宗哲、武冲他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冒着被我们围剿吃掉的风险，硬是要打到长安城，虽然他们没有打进来，可是已经证明他们不会死心的。”
“彭国富，你就是一头猪啊，你脑子装的全是屎，你想的永远是权力、女人、金钱，你就没有想过你贪污了这么多，有本事去享受吗？你就没有想过你的脑袋随时会落地吗？会被陆长生砍下来挂在长安城头上！”
孟延仰天咆哮，声音无限凄凉。
“我也是汉人，可大汉崩塌之时我还没有长大，没有当官，还没有选择。现在呢，我投身军营，想要建功立业，想要有所成就，可是遇到了你们这群蠢东西。”
“我真恨不得一刀将你们所有人都杀了，统统杀光。”
冷冷的雪花落入孟延的口中，孟延也逐渐冷静下来。
接下来，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如果自己猜测的没错的话，想要用这点兵马守住长安城，根本就不可能。
孟延和远征军作战过，也研究过远征军，远征军打仗，不怕死，不要命，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战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些年北莽和远征军作战有输有赢，总体上是吃了亏的。
而最近这两年，是吃了大亏。
闻太师兵败身亡，荀懿兵败丢了蜀中，大柱国游多宝破了真身藏进了皇家密窖，而现在远征军出了祁山，连下两城，在这个时候，说不定幽州已经保不住了。
朝廷将兵马防线都放在了兖州、豫州、徐州等地，拱卫上京，那么以远征军的打法，说不定会冒险，冒着这漫天飞雪、天寒地冻来偷袭长安城的。
“难道我孟延就坐以待毙吗？难道我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彭国富这些狗日的，丢了长安城，他们上下打点，回到京城依旧逍遥自在，说不定再疏通关系还能继续提拔。而我呢，可是兵马都监，可是长安城的守将啊，他们可以逃，我一逃就是死路一条，因为上面根本就没有人会保我的。”
“不，我不甘心啊！”
这时，一个念头涌入孟延的脑海中。
投诚？
“既然保不住，我为何要拼命的保，他们吃香喝辣的，凭什么要拿我自己的性命去堵远征军的长枪？”
“我本来就是汉人，又有一身好武艺，我要是投奔了远征军，岂不是……”
孟延抓起一把雪往脸上涂抹，让自己更加清醒。
当一束光照进心里的时候，会越来越亮堂。当一个点子在心中发芽的时候，它会自己逐渐成长。
“远征军的陆长生可是说过，大汉人不杀大汉人。在北莽的大汉人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只要改过自新，只要弃暗投明，远征军依旧欢迎，依旧是大汉的兄弟姐妹。”
“我有武艺，我有谋略，我要是投奔了远征军，还能有一番作为。”
想到此节，孟延越发觉得有些兴奋。
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大，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他唯一保命的手段。
那该怎么做？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孟延心中一紧，转身看去，眼眸中充满警惕之情。
自己刚才的举动，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要是让人听去了，恐怕不等远征军杀过来，自己就有杀头之祸了。
“是你？”
孟延有些拿不定主意，来人是刚才敬酒被自己拒绝了的春香楼花魁，远松姑娘。
远松披着一件雪白披风，飘然而至，与满天大雪和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
“孟将军，这雪下得好大啊，想不到屋内酒池肉林，纸醉金迷，孟将军却喜欢一个人在这里赏雪，好雅致啊！”
孟延手握拳头，他还猜不到远松为何不在衙门里伺候彭国富，而是冒着大雪来寻他。
关键是，他拿不准自己刚才的举动，尤其是骂彭国富等人的话，远松有没有听到。
如果被听到了，孟延不在乎先拿远松下手。
杀人，杀女人，孟延从来不会手软的。
“你想干什么？”
远松微微一笑，她本来就生得美，尤其是喝了些酒，在雪花飞舞当中，脸上有一抹红，显得分外动人。
“孟将军，我想来帮你。”
孟延心中一动，眼中露出狐疑之色，“帮我？”
“你想帮我什么？我又有什么需要你帮的？”
远松走到孟延两步距离处站稳了，“其实不是帮你，是来救你的。”
孟延眼眸中有杀气露出，“远松，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如果想要诓我，我不在乎在衙门里杀人。”
远松依旧保持着动人的笑，伸手接住片片雪花，“孟将军可能不知道，你生气走出大堂之后，他们在屋内商议准备将你换掉，说你不服管教，说你目无长官，说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们还说，孟将军当了长安的兵马都监，对将士过于严苛，对上司之令不肯服从，断了许多人的财路，你留在这里已经是他们发财的阻碍了。”
“孟将军，你现在可是性命堪忧啊！”
孟延突然身动，一把掐住了远松的脖颈，目露凶光，“你休想骗我！”
“我是朝廷命官，历来遵纪守法，哪怕是彭国富也不能随便免了我，还需要朝廷下令。”
远松被孟延扼住脖颈，却没有显露出惊慌之色，“你杀了我，只能让你自己死得更早。”
“再说了，哪怕你不死在彭国富的手中，你也会死在远征军，死在陆长生的手中。”
孟延的手微微一抖，“你到底是谁？”
“你绝对不可能是春香楼的妓女？”
远松的手轻轻放在孟延的手上，“你猜对了，我不是妓女。”
“我是汉人，我是远征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