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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窘迫的姐妹花

    卢佛恩对汪文羽一直以礼相待,汪文羽知道他这样对自己,并非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更不是一个上司对下属的关心,只是在乎梁叔的身份罢了。

    对于这类善于投机取巧阿谀奉承的人,她并无任何好感,只是碍于要在这里停留,自己也想在这个单位实习,汪文羽还以了一份自己认为卢佛恩不配拥有的尊重。

    为了尽快让身边这位跟班顺从自己,陈安龙采取冷处理的方式打磨蒋凡锐气。

    当天晚上,陈安龙参加酒局也带着他,却没有让他跟随自己到酒店或应酬的地方,而是让他在车里等自己。

    蒋凡也看出陈安龙在晾晒自己,已经做好打算不会在达丰待很长的时间,他也没有过多计较,更没有想过去迎合陈安龙。

    他到达丰的第二天,下午下班前,厂里广播通知:过年将至,工厂要放假,需要加班完成厂里的订单,从即日起,晚上加班时间由7点提前到6点半,下班时间延长一个小时。

    平时,达丰经常加班十二点,只有周日一天不加班。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话,在这些台资厂里也发挥得淋漓尽致,为了让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的员工,能打足精神上班,达丰厂里的员工每天早晨七点就需要起床,吃完饭做完广播体操,还要洗脑性地唱台语歌曲《爱拼才会赢》。

    下午下班也只有一个小时吃饭和休息,缩短半小时,时间比打仗还赶,而且还要延长一个小时上班时间,即便下班不洗漱就上床睡觉,也不足六个多小时睡眠时间。

    这样超负荷的工作,三五两天大家还能坚持,可是现在距离过年放假还有半个月,蒋凡对于工厂作息还不太了解,但是听到广播后,厂里的员工一片嘘声,他也知道员工都不满意工厂的做法。

    当天晚上,陈安龙又出去应酬了,但是没有带蒋凡,而是吩咐他别离开工厂,如果有什么事情,会给他电话。

    白天还好,陈安龙内线找不到他,可以广播通知。

    可是晚上广播员下班,就不能里面宿舍的电话机边,才能及时地接到电话。

    看着陈安龙带着一个司机准备离开工厂,蒋凡很想追上前询问:“你让我在厂里等,又不说要等到什么时间,难道你整夜不回来,我就只能撒等在宿舍,哪里都不能去吗?”

    想了一下,他终究没有把自己的冲动思想付诸行动。

    哪里都不能去,实在太无聊,蒋凡一个人躺在宿舍睡觉,他再次梦到汪文羽。

    这一次梦里没有艳艳场景,只有汪文羽追着骂他是流氓,玷污了自己的清白。

    员工加班下班吵醒了蒋凡,他起身来到公用厕所洗了洗脸,走出工厂大门准备打包一点宵夜,赶紧回宿舍。

    白沙二村周边方圆几里都是工厂,因为工厂多,摊贩也多,走出达丰厂大门,沿着厂围墙步行五百多米,转角就是许多摊贩聚众自然形成的夜市。

    已经深夜一点多了,路上的行人不多。

    蒋凡快走到转角处时,听到“呜呜呜”的哭泣声。

    顺着哭声,在距离夜市还有十来米的地方,看到两个女孩子正抱在一起痛哭。

    东莞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寒冷,但是毕竟是数九天的气候。

    两个女孩,一个穿着达丰的厂服,一个还穿着带有补丁的短袖。

    穿短袖的女孩哭泣中,身体还在颤抖,哭泣是心里的痛苦宣泄,颤抖是身体经受着寒冷的侵蚀。

    蒋凡同情地问道:“请问遇上什么难事了?有需要帮忙吗?”

    穿厂服的女孩抬头看到蒋凡,哽咽地惊讶道:“蒋副理,怎么是你?”

    “你认识我?”

    “厂里许多人都知道,老板身边又重新招了一个狗......”

    穿厂服的女孩把“腿子”两个字咽了回去,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怎么把狗字后面的话圆回去。

    看到女孩局促的眼神,蒋凡自个坦白自嘲道:“是不是说我是老板身边的狗腿子,这么多人都这样说,你都不介意,你又怕什么呢?放心吧,我这个狗腿子不会因为一个绰号,对你打击报复。”

    蒋凡到达丰的第一天,没有给食堂那些人好脸色,食堂的人背地里就议论,老板身边新来的狗腿子不是什么好鸟,喜欢仗势欺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况且还是工作单一,生活枯燥的工厂,还有朱兵这位前任狗腿子在厂里耀武扬威,已经给许多打工人留下厌恶的印象,这样的印象随着朱兵失势,转嫁到了蒋凡头上。

    蒋凡刚到厂里两天,不认识他面孔的人很多,但是不知道他名字、不知道他是陈安龙身边的狗腿子的人很少,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顺风听到。

    蒋凡温和得自嘲,真让穿厂服的女孩放下一些戒备,接茬解释道:“妹妹到东莞十天了,还没有找到工作,每天都一个人睡在野外,平时都是我帮她端饭出来,今天开始缩短吃饭时间,就赶不上端饭出来,晚上工厂又是把宵夜送到车间,妹妹一天就只吃了一顿饭,现在身上还......”

    穿厂服的女孩再次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看到穿厂服的女孩心疼妹妹伤心的神情,蒋凡忍不住打量起她来。

    稚嫩的脸上可以看出,她最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却她的妹妹看上去应该不到十五岁。

    工厂是要求年满十八岁,未成年的人都是靠借亲友的身份证进厂。

    不明就里的蒋凡追问道:“你妹妹身上还怎么啊?”

    “没什么。”想到蒋凡是一个男孩,女孩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你就不能给你妹妹身上留点钱,不能端饭的时候,她也能自己解决生活问题啊!”

    “每月领到钱,都要寄回家,上个月的薪水,现在还没有发,我身上早就没钱了。”

    听到女孩说达丰拖欠薪水,蒋凡对陈安龙又有了新的认识。

    昨天跟在陈安龙身边,听他电话里还在给朋友炫耀,上个月达丰三家工厂,完成了五张十万双鞋以上的订单,她还准备和股东商量筹建达丰三分厂,代表工厂账面上不去不缺钱。

    “这个狗杂种,有钱还在拖欠员工的血汗钱,真不是什么玩意儿。”蒋凡忍不住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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