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以钱抵罪。”
洛珩闻言,面露冷笑。
民女秀兰一事,可以称得上惨案。
钱千易嗜色如命,一日偶遇民女秀兰,见其姿色不俗,心动之下当场施暴。
中途被秀兰之夫撞破,钱千易便喝令家奴将秀兰之夫殴打致死。
事后,为了掩盖罪证。
他又指使家奴,杀了秀兰,及秀兰公婆。
全家仅剩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侥幸躲过一劫。
这或许也是钱千易觉得婴儿不会说话,暴露不了他罪行的缘故,才没弄死婴儿。
这事情已过去了好些年。
钱千易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但谁知,当初他放过的婴儿,竟是个早慧之人。
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记下了当日钱千易的罪行。
一年后,婴儿突然开口说话,言及钱千易暴行。
可惜,镇江府官府不作为,不仅没去查钱千易,反而还将这婴儿视为异端,直接淹死了。
这事情被镇江府绣衣卫记录在册,送入京中。
此次巡视江南各地,洛珩特意调阅了各地档案。
才知道,镇江府这边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案子。
“杀人者偿命。”
“区区钱财就想洗脱自己罪行?”
“做梦!”
洛珩冷声道。
说着,他摆了摆手。
白虎见状,顿时狞笑一声跳了起来。
他先前就看这钱千易不爽了。
此刻都督终于图穷匕见,他自然按捺不住。
“都督饶命!”
钱千易慌了。
他本以为,拿出一半家产来抵罪,洛珩必然会答应。
毕竟,这可是值数百万两白银啊。
别说买区区民女一家性命了。
就算再多个百倍,都绰绰有余。
但谁想,洛珩居然直接无视了。
“朝廷有律法,纳万金可抵一人之死。”
“我愿献五百万银,足以抵消秀兰一家之死了。”
“放开我,都督不公,我冤枉啊!”
钱千易大呼小叫,拼命挣扎。
白虎哪啪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死狗般将他拖了出去。
一旁的老管家看得眼前一黑,老泪纵横。
他就知道,老爷暴行累累,终究会有这一天的。
正堂外。
白虎直接将钱千易按到在地。
冰冷的蝉翼刀刀锋,已经贴在他脖颈间。
“刀太凉,求放过。”
“我愿意献出全部家产。”
钱千易呐喊道。
他不想死。
好日子还没享受够呢,又怎会想死?
可惜,白虎根本无动于衷。
“刀太凉?”
“一会就热了!”
白虎冷笑一声。
钱千易闻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削发代首行不行?”
“我乃进士,刑不上士大夫。”
“我有权以发代首。”
他忽然想起什么,喊道。
大楚虽没有所谓的刑不上士大夫的说法。
但这些年来,其实官员之间,早已经形成了各种默契和潜规则。
那就是文人犯了法。
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以发代首之说,也源自于江南这边。
曾有官员犯案,刑部判刑之人,以其劳苦功高,且文名出众,判其削发代首。
这事传扬出去后。
当时虽褒贬不一。
有人觉得这官员居然同意以发代首,有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言,着实有辱斯文。
但也有人觉得,这对于自身有利,大加赞赏。
后来,大楚虽然没再出过这类荒唐事。
但此刻钱千易病急乱投医之下,自然想到什么脱罪方法,便脱口而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狗东西,不仅不仁不义,还不忠不孝。”
白虎嗤笑一声,道。
钱千易闻言,忙道。
“非是如此。”
“实乃我头皮太痒,权削发代首,岂不一举两得?”
这家伙果然是无耻之徒。
白虎直接被恶心坏了。
当即,他懒得理会钱千易。
一手按着钱千易脑袋,一手扬起蝉翼刀。
刷!
寒芒闪过。
钱千易人头落地。
他瞪大了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浓郁的血腥味窜入堂内。
老管家晃了晃身子,无声哭泣起来。
“死了一个畜生有什么好哭的?”
“又不是抄家灭族。”
“行了,父罪不及子。”
“钱千易之子年龄尚小,未曾有任何恶行。”
“让他接掌钱家,日后奉公守法,为朝廷出力。”
洛珩说着,径直站了起来。
钱家之恶,多在于个人。
将这些毒瘤统统拔除后,倒也不至于牵连到整个家族。
当然。
先前罚还是要罚的。
削去钱家一半产业,算抵消以往罪孽。
……
镇江府,张家宅邸。
数名士绅齐聚一堂,无不感叹今日钱家之事。
堂堂钱家家主,就这么直接被砍了脑袋。
“狠呐!”
“绣衣卫果然不把人命当人命。”
“哎,彼辈鹰犬手中握着屠刀,我等又能如何反抗?”
“罢了罢了,此事终究没波及到我等,都庆幸吧。”
众士绅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感叹绣衣卫之狠辣。
但说归这样说,却也没人真敢替钱家出头。
绣衣卫的屠刀,可不管你什么士绅不士绅。
一刀下来。
任你家族历史再如何辉煌都没用。
君不见,连钱千易这等一方大儒,都身首异处了?
“就怕绣衣卫不仅仅只是冲着钱家来的。”
“老夫昨日听闻了姑苏的故友传来讯息。”
“言林家纳捐了三分之一家财,周家更是被直接抄没了明面上的产业。”
“两个家族,如今都元气大伤。”
“连姑苏府都如此,更遑论我镇江府?”
张姓士绅摇头说道。
他的人脉关系在姑苏这边,自然有渠道知道姑苏那边发生的事情。
可以说,姑苏传来的事情,直接把他给吓到了。
心中已经考虑着,拿出一半家财,换取家族平安。
张姓士绅想了想,将自己的意思告知了众士绅。
但谁知。
在场的士绅,居然有大半不愿意这么做。
“张兄,何其软弱,拿家族产业换取苟延残喘?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要老夫家财,那还不如杀了老夫。”
“然也,吾辈财富,皆历代先祖含辛茹苦积蓄下来,岂容绣衣卫染指?”
“要不我等联合起来,上书京师诸位大人?”
一众士绅你一言,我一语。
张姓士绅顿时面色都白了。
开始后悔,为何要将这群人找来。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