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自己口中说出来的真相,只要对教会不利,那么一定会成为谎言。
因为…教会掌握着圣泉,掌握着天下人的命脉,拥有绝对的主导权,话语权。
并且就算是任杰将这份证据交给大夏官方,由龙玦他们口中揭露出来,同样不行。
天下人也不会信。
他们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大夏官方为了包庇任杰,所做的借口,扯出的谎言。
光影之流,是能够作假的,算什么实锤的证据。
只要人们心中下意识的不信,真相…也会成为谎言。
所以…任杰想逼闫律解开神禁,逼圣衣主教们说出使徒计划的内容。
由教会开口。
闫律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就算是舍弃数尊威境强者,也没开神禁。
并且就算是任杰做到了这点。
人们也会说,这一切都是任杰侵占了圣衣主教的身体,操控他们说出来的谎言。
此等形势之下,无论任杰用什么方式,将真相公之于众,真相都会成为谎言。
归根结底,原因就在于,教会跟死境有合作关系,圣泉掐着天下人的命脉。
身为救世主,站在阳光下的他们,所言所行,皆为正确,皆为正义。
这便是任杰面对的窘境了。
而任杰从最开始就清楚,这一次,自己是注定没法杀死闫律的。
教会可以杀,但不能灭尽。
因为一旦这么做了,闫律必定用尽自己一切手段,拉着天下人一起陪葬。
任杰也已经从他的心声中,听到了这一决断。
所以任杰一直都抱着尽最大可能,削弱教会势力,灭杀信徒,削弱底蕴的目标去杀!
如果任杰这次真的想直接杀掉闫律,一开始就能干掉他,直接就能用剑光斩了。
闫律…对任杰来说,真的没那么难杀。
之所以要留闫律不死,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还得通过他之手,稳住死境病毒的攻势,争取时间。
以能做到的最小代价,赢下这场战争,这是执棋人的责任!
这场战争,从表面上看,似乎是任杰跟教会的战争,但剖析表面,看向本质的话。
实际上是任杰跟破界体的战争,教会…也只是依托于破界体,是浮于表面的傀儡罢了。
任杰可以直接杀了闫律,但那样的话损失太大了,并且…就算是自己将教会屠干净了,教会…依旧存在人们的心中,人们的信仰里。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以任杰才在等,等大夏来阻止自己斩掉闫律。
自己去做那个坏人,由大夏做那个好人。
也可趁着教会被自己杀的势弱之时,为大夏扶正,夺回一些掌控权。
任杰要的不是将教会的壳杀光砍净,是要将教会的根基,从人们的精神层面上彻底拔除,斩尽。
将之打入无底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为此,任杰需要找到那柄刀。
那柄刀,既是遏制破界体的办法,亦是将教会斩死的绝刃。
所以…现在绝不是公布真相的最佳时机,那样只会让真相变成谎言。
因为那柄刀,任杰还没找到。
至少如今的一切,正在按任杰的计划,按部就班的发展着。
原本…任杰是不想说出真相的,想要将之压在心底,将之化为日后压倒骆驼的每一根稻草。
他本以为自己能忍受这份屈辱,谩骂,不公,一个人扛住所有,默默忍下。
可真到了这时,任杰还是差点扛不住,想要说出一切。
然而言之祖魔的代价,却让任杰失去了最后的辩驳之机…
那…就算了!
便这样吧…
……
只见任杰站在坑中,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也戛然而止。
魔痕于他的身上肆意生长着,甚至越过脖颈,攀附于脸颊之上。
这让任杰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狰狞,眼角流淌着的晶莹,也被任杰体内散发出的极致高温蒸发着:
“事已至此…是非对错我已无心再论!”
“是啊!我任杰就是那只恶魔,欲将人族覆灭,欲将教会斩尽杀绝的那只极恶之魔!”
“今天!谁若是拦着我杀闫律,我就杀谁!”
“来一个!杀一个!”
“刀锋所指,绝不留情!”
任杰的话,字字铿锵,如一根根钢钉般,钉进龙玦,方舟他们的心里。
云天遥的眼神中满是复杂:
“任杰!收手吧,只要你肯伏法认罪,偿还所犯下的罪孽,你…仍是人族的一份子!”
“继续一意孤行下去,人族…将不再是你的故土,便是死后,也进不了大夏陵园!”
“高天之歌,永远也不会为你奏响!”
任杰听闻,仰头大笑着,笑声更加肆意,悲凉。
“我…需要吗?”
“此生踏尽长夜路,身死何须青音渡?尸山血海皆我屠,黄泉路上道不孤!”
“道不孤!”
“哈哈哈哈哈!”
任杰握着刀,肆意的疯笑着,瞳孔缩成针状,滚滚杀意如潮,冲天业火爆燃,几乎瞬间填满了整座圣坑。
龙玦双眼血红,拳缝中已有鲜血滴落。
“第三魔子已然堕入魔渊,无可救药,现将之开除人籍,收回薪火之誓,从今往后,其所行的一切,皆与人族再无半点关系!”
“为防止其造下更多杀孽,保教会,确保人族延续之机,现…命令人族全战力,将任杰,就地镇压,斩杀!”
“屠尽阎罗百鬼!”
“全军听令,拔刀!”
随着龙玦一声令下,防卫军,镇魔司,荡魔部队,龙角,凯旋军团,大夏官方各大部队的战士,尽皆拔刀。
所有的战士,望向巨坑中的任杰,皆双目泛红。
他们…不想这样,不想将手中刀锋,对向他们心中的英雄。
曾经,任杰便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传奇,哪怕直到今天,依旧如此。
无论世人怎么说任杰,他的形象,在战士们的眼里,就没变过。
他们不知道,这座世界到底怎么了,人族…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但…他们也只能听从命令。
这是作为士兵的职责。
军令…就是天!
常胜死死的握着手中关刀,胸中憋着一股火。
这可能…是他自出征以来,唯一一次不想胜利,不想凯旋!
不想赢的一场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