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旋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季赫廷。
两年没见,他身上气势更盛了。
谢妙旋看着这张英俊绝伦的脸庞,心中想的是:我当真是,既想你来,也不想你来。
她在心中缓缓总结:不过,季赫廷,我还是想你会来更甚呢。
季赫廷凝眸听了一下外头的动静,摸到右肩断骨处,咔擦一下将自己的手臂接上。
谢妙旋这才发现他竟是一直断骨状态,竟然也还能压着离戈打。
他的功夫,这两年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么,还是说,他在她身边之时,一直有在刻意隐藏实力。
她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如果是自己跟他过招,顶多能撑二十招。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季赫廷摊开手,掌心朝上,神情带着几分请求。
谢妙旋上前,将手缓慢靠近,指尖在快靠近的时候,狠狠将他的手打落。
“跟你走?去哪?我现在可是绍幽王的王妃,是几十万兵马的主母,他更是对我疯魔般痴狂喜爱,你用什么身份让我跟你走。”
季赫廷一愣,下意识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离戈在注意到他一直是断臂状态的时候,将戒备心提到了最高。
看到他的动作长刀刀刃就要横挑,季赫廷蹙眉反手抬高长剑狠狠砍在离戈的长刀上。
离戈只觉得手臂一麻,谢妙旋连忙将人拉回自己的身后,“住手。”
季赫廷苦涩地看着面前两人互相维护的一幕,喉咙发紧,“是因为他?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你宁愿信他也不愿信我么。”
离戈紧张侧眸,期期艾艾道:“别听他胡说,女郎,你是懂我的。”
谢妙旋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季赫廷:“绍幽王帐下有一个厉害谋士,向奎。他收养了一个养子,名字就叫做离戈。他一直都是绍幽王的人。”
谢妙旋:“谁说他是绍幽王的人?”
适时,离戈脚步移到谢妙旋的身后,俨然将自己摆在了下属的位置,透过她肩头看向季赫廷的目光哪里还有半分的紧张,竟然还隐隐带着几分挑衅。
女子清浅声音继续道:“这两年来要不是有他相护,我早在你的多次暗杀之中,是一具尸体了。”
季赫廷眸中震惊,“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在他多次的暗杀之中?什么叫做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莫非是离戈在她这里说了什么污蔑之言。
可他心中却很清楚,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离戈,是我的人。”
“这两年,我统共经历了不下二十场的刺杀,有六次我都险些死于其中。这些人任务一旦失败,就立刻咬破藏在牙齿中的毒囊自杀。我一开始还不相信这些事会是你做的,可是后来.....我被刺杀出经验了,有一次抓了一个活口,从他口中撬出他们都是你派来的。”
谢妙旋冷笑看着他吃惊缓不过神的样子,“没想到不过是两年没见,我就成了你最大的威胁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我斩杀于摇篮之中。你向来足智多谋,心思缜密,怎么不可能知道我这些年遭遇了多少次的暗杀。又怎么会查不到这些人到底来自哪里。怎么?你要装作不知情?你觉得我会信?”
一连声的质问,将季赫廷堵得不知道如何辩解。
他最是知道,她说话不是有百分的把握,是绝对不会这样斩钉截铁地同他说的。
究竟是谁....
一个人名缓缓浮上他的心头。
两人之间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在这一刻,陡然出现了裂痕。
心痛弥漫上他的心口,他只能恳求,“妙旋.....人肯定不是我派出去的。你给我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我现在只想帮你,你信我。”
谢妙旋,“你说你想要帮我,呵,你又能帮我什么。今天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不是你觉得该给我什么就要硬塞给我什么。”
她话锋一转,“不如这样,我来帮你好了。我答应你,新建的王朝未来会以汉定国号。大齐前太子死后名声依旧很好,百姓不懂只当他是位时运不济,还当他要是命数够长,必然不会让大齐又陷入汉末的乱世。我也会帮你将他的真面目昭告天下,他犯下的涛涛罪孽将会无处遁形。且为你的母妃沉冤昭雪,让你用自己的真实身份行走天下,如何?”
季赫廷蹙眉,没有应答,谢妙旋讽刺一笑。“舍不得放下手中权势?”
谢妙旋,“两年前,荆光青兖四州大旱,天灾肆虐,瘟疫横行,能逃出来百姓十不存一。而朝廷呢,却只顾着征兵夺粮,不顾百姓死活。这天下人口锐减,往日热闹城镇不负人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想要报仇,我不拦着你。但我只想为百姓谋一栖身之地,安稳生活而已。”
“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变过。”
她的脑海之中,这些年没有一刻不在想着如何及早结束这乱世,她用己身设局又怎么样,比起这微不足道的贞操名节,孰轻孰重显然谁都能分清。
这些年各方战役已经冲突到了一个阈值,只需要稍微再拖一年半载,一场场惊天动地,死伤无数的战役将会在中原各地爆发。
她虽然力薄,可若是她的计谋成了,能提前救下无数将士和家庭。
何乐不为。
“乱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只要能让百姓最快速度的过上安稳生活,阴谋阳略,只要能最少伤亡让能我能达成自己目的。我觉得并无不可。”
“妙旋....女郎....”
她转过身,是一个拒绝再沟通的姿态,“我言尽于此。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妙旋....”
“走!”
季赫廷目光艰难地在她脸上盘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等我,你别......”
等到房间再次安静下来,离戈指了指床上的李晔,“女郎,等他醒来怎么办。”
洞房花烛夜却突然被迷晕,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何能不察觉异常。
谢妙旋,“放心,我给他下的药,保证能让他有一场.......好梦。他醒来后不会起疑的。”
离戈迟疑地看了一下谢妙旋的脸色,“也许,这些年派来暗杀你的人,真的不是他指使的,或许是他底下人擅自做主。”
这个‘他’说的是谁,她们心中都知道。
谢妙旋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不是他又怎么样,我同他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她似叹息般呢喃,声音很低,“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可他身边既然有这等能背着他私自谋划的人,是他太过信任身边的原因。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我这只是在点醒他而已。”
最后一句“今日这局,不仅是为李晔所设,更是为他所设。”轻得像是风过无痕。
离戈听着,看她身形单薄,沉默地将地上的大红外袍捡起来披在她身上。
谢妙旋琉璃眸子转向屋外,那里一直蹲着的人影一闪而逝,她也终于沉默。
离戈在她面前蹲下,坚定地握住她放在膝头的手,“女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谢妙旋抬手抚摸他的脸,“这些年,辛苦你了。”
“女君,我可以进来吗?”
贺轻澈提着食盒站在外头,扣响了房门,离戈站起身,再次无言站在她的身后。
“进来吧。”谢妙旋有些疲惫地回答。
贺轻澈再次看到离戈没有半点意外的表情,他神态自若地将饭食摆上桌,将筷子递给她,“女郎饿了吧,还是热的。”
她打起精神,朝自己胃里倒了两碗饭才停。
贺轻澈单膝跪地,靠在案几边收拾碗筷,动作间,大红袖摆垂落在谢妙旋的面前。
两人身上都穿着同款的大红喜跑,竟然有股说不出的相配。
离戈瞬间就后悔了自己方才给她披上外袍的举动。
“桑洲和宁城这边暂且不再扩充地域,你留守在这里替我继续经营。若是还有逃难而来的人,按照先前的制度安排就行。”
贺轻澈用手撑住案几,回望她,因他一直半跪她脚边的原因,向下往上望的目光带着全然的信任。
谢妙旋,“公留先生会随着谢霄带兵前往边疆,协助弓博容坐稳节度使位置。”
贺轻澈听着她交代一般的语气心头一跳,他问,“那....女君呢?”
谢妙旋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故作不紧张的样子,语气调侃,“我嘛,都嫁给李晔了,自然应该随着他回封地咯。”
“前面的礼都是我同你走完的,你根本不算是他的王妃,他顶多只占了五分之一。”
“什么?”
距离这么近,谢妙旋都没有听清他方才说了什么。
“哦,没什么。”贺轻澈回神。
“这个主母的位置可是他主动送上来的,我岂有不笑纳的道理。”
贺轻澈和离戈的目光随之都看向了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李晔身上,都觉得他碍眼起来。
两人竟然同时在心中觉得,或许事情进度该要加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