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她脸就黑了。
嗐呀,就是骨干人才看起来实在太少,草台班子略显可怜。
上次带千人到此地能如此顺利,一是因为途中皆是流民,就连部曲也个个灰头土脸,脏污满身没有各地官员引起忌惮。二是,没见这么逃荒的,这些官员怕是更加希望他们赶紧走人。三也是他们在宁城太守那里筹了足够的粮食,基本过城不入,不需要进城补给,是以躲过了很多眼睛。
她如今身后再无依靠,在她成长初期,有离戈,季赫廷护佑,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往后要自己立起来了。
首先,先把庄园这边打造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坚实后盾。然后就是开始将部曲转化为兵士。
心中所有详细计划前头在京都无法施展,后头又因为迁徙之故一直颠簸。
现在有了承托地,可以大展拳脚,尽情施展。
是好的开始,实在不必太过感慨。
别看现在这些流民将将安顿好,可后头还有无数的流民准备引入,无事可做整日游手好闲便会生乱,她更不可能一直这么无偿养着,必须要将秩序建立起来,人多越来越多之时,无规矩不成方圆。
所以她的动作需要更快些,再快些了。
等到众人齐齐行礼后,她道,“诸位都这些日子都辛苦了。”
下头的人虽然脸上都有些多日奔波的劳累,但肉眼可见的轻松快乐还是有的。
“听说外头都乱起来了,我们能跟着女郎有了郭县这一安身立命之所,心头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觉得辛苦。”
“是啊是啊,咋们带回来的流民们身上原本还戾气冲天,但随着房屋住所分配下去,又在得得知后面还能凭借自己的努力重新把日子过起来后有多兴奋,他们都想要找机会来感谢女郎。”
谢霄和几个部曲头领七嘴八舌的说着。
谢妙旋含笑听完了他们的话,手抬了抬,示意他们听自己说。
“你们都是我信任得过的人,我欲在这乱世谋一地供我们生存,而今后会走到何翻境地,便奋力一搏就是,汝等可愿效忠于吾?”
她面上春风和煦,不是对下人的命令,而是尊重的询问,这是对待谋士心腹才会有的态度。
“愿追随主公。”众人异口同声。
这称呼终于统一起来,
所有人都有些飘飘然,漂浮在空中阁楼的心踏实下来,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她今日再不做遮掩,周身上位者的气势越发盛了,软嫩脸上威严初显,要说以前第一眼看到的人下意识要赞一句貌美,想溺于怀中呵护,现在则更多的是令人下意识臣服的威赫。
即使依旧容貌无双,因气质的逐渐改变,让人见之不敢有片刻小觑之心。
“开山容易,守山难,叫你们也是有些话要提前跟你们说,让你们做好心里准备。”
“我给大家透个底,往后咋们这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无规矩不成方圆,在座的各位要同我一起建立起一套可实行的制度起来。”
“咋们这里目前虽然以青壮居多,但稚童仍旧不少,书院必须建立起来,凡是五岁至十三岁的都可以进入书院无偿学习,而十三岁以上的,若是愿意,也都可以到书院旁听课程,不要求他们能文成武就,但至少不做个睁眼瞎。即日起,彭先生正式任命为书院山长。”
“桑洲有四郡,分别为夷陵郡、东湖郡、湘西郡、汾水郡,每个郡下管辖五个到六个县。夷陵郡下辖五县,郭县只是其中一个县。我们这么多人来到这里,对内对外物理震慑不能少,目前部曲也就六百余人,谢霄。”
她喊道,谢霄恭敬出列,
“往后谢霄与我之下,协助我统领部曲,我封你千户,从庄园之中抽调愿意从军的,凑足两曲人。”
谢霄激动应是。
谢妙旋贴心提醒,“这还只是开始,往后只要你做的好,手上的只多不少。但你也要记得,现在我们不宜太过张扬,对外的时候,不到必要时候,往后收拢的部曲越多,越要低调。”
她的目光转向谢霄后头的四人部曲小头领们,“你们四人我封你们为百户,协助谢霄。”
几个小头领也是欣喜不已。
谢妙旋吩咐他们落座,郭县虽然小,但是桑洲很大,目前还不能引起太多眼睛的注视。
“轻澈,我将后勤交给你,且你往后还要随我一道习武,女子当自强,不过我也不会强迫你,你只需要强健体魄,随我一道开太平可不能总是弱不禁风的,不然,以后若遇战事,没有强健的体魄如何急行军。你以后随我一道做简约打扮吧,女郎都爱俏,也不用学我做男子打扮,就是裁剪一些样式利落的衣裳,平时习武和做事方便。”
她微微沉吟,“后勤内务事务繁杂,你现在一人或许会有些吃不消,我给你找了一个帮手,孙宴礼,别看他才十来岁,但是现在为人处世已经有了章法,让他除了学习以外的时间就跟你吧。”
冷不防被谢妙旋点名,贺轻澈有些诧异。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女儿身竟然被女郎分配这么重要的后勤内务事情。
心中激荡之下,竟然忘记马上回应。
谢妙旋也不着急,只是微笑地看着她,等着她静静消化掉自己的情绪。
“多谢.....主公看中,轻澈定不辱命。”
她身子微颤,已经抽条拔高的身子比谢妙旋还要高上大半个头了。
谢妙旋扶起她,温声道,“不用怕,也不怕出错,大胆去做,后头有我给你兜底呢。芳姨娘整日绣花,你可以将她拉来陪你一道。”
贺轻澈眸中闪过什么,心头好似有人拿了一把火在烧,滚烫炙热不已,谢妙旋给‘他’极好的过渡的借口,他开始考虑如何名正言顺地开始抛除自己的女子身份,在这片自由的天空下展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来。
望着谢妙旋紧紧握着他的手,他眸中暗芒扫过,可‘她’却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呢。
“主公....那谢元驹离开了?”
贺轻澈似乎有些为难地左右看了看,突然提了这么一句。
顿时引起听众人的注意,季赫廷走的时候是极低调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但是架不住今天这样的时候竟然不见他的踪影。
但在座之人都没有敢直接发问的,这毕竟是主公的家务事,只能悄悄放在心中。
眼下被贺轻澈提了起来,纷纷都竖起耳朵。
主公作为女子,若是谋大业,现下虽然言之过早,但每个深谋远虑的谋臣都会将这个考量房子心中的。
更何况主公作为女子,他们更担心的是,往后主公嫁人后的归属问题。
作为女子,天然就是男子的附庸,他们作为追随主公的第一代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就是悬在头顶的一柄利刃。
谢妙旋看他们个个明明好奇的不行,却有故作低头喝茶掩饰。
特别是彭仲林和彭彦衡两人听到贺轻澈这样问,那眼中的好奇简直都要藏不住,不由得有些失笑。
再扫过去,就发现谢霄的脸色最是难看,季赫廷走的时候没有告诉别人不假,但谢霄作为他手底下成长起来的人,他还是去见了一面的。
即使单纯如谢霄,当时也是大吃一惊,明白里头必然有他不能懂的纠葛,他直肠子一个,不懂老大为什么要走,更不懂老大为何要这样走。
但是老大和主公的事情,却不是他能左右的,听到贺轻澈这么堂而皇之的问出来,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觉得往后女郎和老大两人之间或许会走向不同的一条路来,心里头茫然甚多。
谢妙旋也没有隐瞒他们的打算。
如今她的后院之事,不是她一人之事,往后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要给这些人一颗定心丸吃。
她笑着道,“原本我与谢元驹的婚约就是我阿父当年临终定下,他是怕我在他走后没有依托,其实我与谢元驹之间早就提前说好的了,他助我稳妥安居后,我便放他自由。如此而已。”
深里的缘由自不能说,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便可。
“而我不会嫁人,绝不会改姓他人,成为他人附庸。从前没有这个想法,往后更加不会有,如今我与谢元驹,他完成我与他之间的约定,大家和平分手,各奔前程不过是早就约定好的。你们也不必有所避忌,在我二十岁后,我会主动为自己择婿。”
她谢妙旋既有天下一统,为帝之志,便不会让自己名下所有,变相改姓他人,这是对辅佐她的臣下不负责,也是对支撑她这个‘利益集团’的百姓不负责。
阴阳调合乃人伦所需,至于谁为君,谁为臣,无关男或女,她也不会自讨苦吃找个人来钳制自己。
必要之时,甚至去父留子也是极好的选择。
堂下众人不管心中如何想,谢妙旋已经表态,理智而沉着,于是大家便都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贺轻澈得到这番答案后,满堂就数他的心情最为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