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旋差点没有忍住惊呼出声,这人故意的吧!
可瞧他那面无表情不开窍的样子,又不太像。
景色从眼前飞快略过,飞檐翘角、雕花窗棂。
后山翻进来,后殿倒是人影稀疏,不像前殿那般人山人海。
两人尽量避开人,认真搜查着后方的各个殿宇。
又仔细探过几座宫殿,他抱着谢妙旋轻轻落在一座殿宇后窗,侧耳倾听。
习武之人的耳力比她要好,她只能隐隐听到里面有一道中年男音和少年音,并没有打算出声打扰他,清风徐徐,他的神色专注而认真。
两人本就靠的极近,她悄步靠前,踮脚贴着他的耳朵,“里面在说什么?”
谢元驹一震,双目如电陡然射过来。
像是突然被惊到,表情带着和平素完全不一样的冷肃,眼眸中的瞳仁带着一圈墨绿色的重光。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什么人!”
“嘘。”他表情一变,单手搂住谢妙旋,朝着山坳处疾奔。
琼山道人一掌拍开窗棂,外面并无异样,南风和北风在空气中碰撞打了一个旋,卷起残叶两片。
不对!
后殿并不对外开放,在这里的都是他的心腹,不会有人进经过这里,更不敢有人来这里。
可空气中碰撞的气流....
不好!
方才虽然没有提到金丹,但是说到了赤石,若是真的被人发觉到什么,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琼山真人脸色变化,最后阴沉道,“有人擅闯玄都宫,现在正是十年一次的开丹时,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将前殿所有人都遣散离开,封宫!”
耳旁风声呼啸,人在专注后的下意识反应能够侧面反应一个人的性格底色。
谢妙旋有片刻的怀疑,自己对谢元驹清冷贵公子的定位是否正确?
方才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久坐上位才有的压迫。
垂眸敛下眼底的深思。
算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后殿原本散落的人忽然都似画卷被打破般动了起来,窸窸窣窣之声不绝于耳。
没想到这一路她们都这么小心了,竟然还差点被发现。
谢妙旋忍不住挑眉,误打误撞说不定真的挑对了时候。
谢元驹还在带着她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一处山坳和峭壁连接之处。
他的表情依旧是温和且冷静的,“方才那道人提到了石英和赤石,这些道长看似出世,实则靠着金丹入世,吸引了无数的虔诚道众,皇室世家中人更是奉为圭臬。”
她嗯了一声,上次提到玄都宫后,私下就去做过一些功课。
玄都宫中以琼山道长为首,共有道众数百人,信徒无数。
其中琼山道长被皇帝世家以天师国道尊之。
每年都会向他求得金丹,此丹十年一出,每次开丹都会引起狂热追捧。
想要求得的人无一不是达官显贵,不够丹也分上下品,这上品自然是给皇帝留着的,下品则是世家显贵。
得到金丹者无不欢喜。
在外名声一直都是很高。
只在三年前有一朝中大人称这玄都宫所行之事为‘邪道’,通过金丹控制他人,最终会造成大乱。
可皇帝根本不信,直接将人申饬处死。
跟她梦境之中谢爹叮嘱呼应,可还需要她细细找出线索将之联系起来。
她双眼微眯,“这次已经打草惊蛇....”
宫殿之中没有发现,可这玄都宫山形水脉布疏密有致,临渊靠山而建,道者信奉万物皆由木、火、土、金、水五元素构成,万物分配五行,五者循环相生。
她道,“方才他们说的东西可能藏在这山体之中!”
谢元驹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她竟然都已经猜到了,心中一动。
点了点头,面向整面山壁看去,“只有这里还未探查,应该就藏在此处,我们要快,这次如果不能找到线索,下次就没有更难了。”
拨开攀岩的藤植,山壁之中果然发现了个可容纳一人进去的山洞,越往里面走,山洞越宽。
空气中有着浓烈的呛鼻异味,像是柑橘皮被过度焚烧的味道。
头顶还有水滴时不时掉落,整个山洞给人一种既燥热又潮湿的感觉。
很快她们便走到了底,一个人高三足铜鼎就在眼前,四周凌乱的架子上一些颜色各异的小石块码得很整齐。
铜鼎下还有熊熊燃烧的烈火。
整个鼎身已经烧得通红,厚重的鼎盖蒸腾着热气,就是她方才闻到的味道。
铜鼎周围有赤色细粉洒落,她凑近顿时热浪扑面而来,小心摩挲了颗粒在手中。
“是赤石脂。”
赤石脂五石散的药方中的一味。
五石散,也称寒食散。
食用之后会让人身体燥热,有翩然欲仙之感,而燥热之后更是会感到精神清爽,似乎有无穷龙精虎猛的力量。
食多之后,人则会迅速消瘦,再也离不开此药,每每服用之人都会受制与炼药之人,体中会含剧毒,寿元大减。
已经是禁药了。
可如果只是五石散,也不至于要如此小心谨慎炼制才对。
这味道也的确不是单纯的五石散之味。
最好是能带一些丹丸回去研究,可惜这铜鼎之中明显是还未到时候的样子。
谢元驹看她跃跃欲试想要将鼎盖拨开的样子,正欲说话,却突然脸色一紧,“有人来了。”
竟然这么快被发现,又追来得这么快。
进出只有一条路,这样出去肯定会被发现,无奈之下,谢元驹只好一把拽过她,躲在山洞凹陷的角落。
他牢牢将她锁在怀中,高大的身子拢在她身上覆下一层阴影。
细碎的交谈声传来。
“琼山真人要封宫,赶紧检查完了回去复命。”
“封宫!我等了这么久才等来今日,那些达官贵人每次开丹前进香可都是大比的进项,真人舍得?”
“这钱又落不到你的口袋,操心这些做什么,马上要开丹了,鼎中的药性正是最烈的时候,赶紧检查完了快走,这里可不能久待。”
窸窣窸窣的走动翻动声影。
谢妙旋紧紧贴在石壁缝隙上,身后是谢元驹滚烫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