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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偏远失修的站台

    这一趟回村的火车上,林影的心情起起落落。

    她搭乘的好像不是一列火车,更像是一辆起伏不定的过山车,正经历着一场惊悚又刺激的旅途,刷新了她对神秘事物的认知。

    光天化日里,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会从火车上凭空消失吗?

    林影木然地挪动着脚步往回走去,身体有种离心的失重感,心情像从高空坠落,向着低处急速下降。

    她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再次越过脚下堆积满地的行李的,好在最终还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节车厢。

    先是听到死去父亲的叮嘱声,又是遇到一个陌生少年荒诞怪异的提醒,这一切都太过离奇。

    不知道究竟是旅途劳顿导致的幻觉,还是大千世界真的有这么疯狂的事情,但林影知道,她现在只想快点逃离这列火车。

    这么一想定,林影脑袋里“嗡”的一声,身体立刻就像是冲破了某种束缚,麻利地从顶架抽下背包,另一只手把行李箱紧紧贴在大腿外侧,朝向车门挤了过去。

    “挤呐啊挤(挤什么挤),呢姑娘美么美么的(你这姑娘漂漂亮亮的),咋呢气力呢么大呢——”

    一个怀里抱着个背篓的大叔埋怨了一声,鄙夷的眼神在林影脸上不满地斜楞了一眼。

    “对不起。”

    林影道歉的时候匆匆扫了他一眼,大叔脖子上还挂了一个本该挎在胳膊肘上的女士挎挎(挎包),挎挎被装在里面的东西撑得鼓鼓囊囊,看起来沉甸甸的,像是非常小心宝贝。

    “咛咛!城呢的姑娘就是傲傲儿(傲慢),目中无人得狠——”

    大叔操着一口乡音,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

    但他的双手却很实诚,交叉双臂小心地呵护住胸前的女士挎包,别过身去。

    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大叔,脖子上竟然挂着一个女士挎包?

    这极不协调的画面着实让人感到格格不入,总觉得滑稽又可笑,很难不成为旁人目光的焦点。

    林影顾不得这么多,她只有一个念头:多一分钟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

    老天爷还是眷顾了林影一回。

    诚如林影所愿,车速明显放缓了许多,随着一阵悠长的汽笛鸣响,脚下铁皮一颤一颤,发出刹车时独特的“铿铿锵锵”声。

    窗外的田圃之间,一个简陋的老式站台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两只青砖红瓦房子安静地坐落在站台一角,那就是这个偏僻县城里唯一的候车厅和火车调度室,残缺的墙皮和褪色的屋脊都在倾诉着自己的年久失修,不堪负力。

    没有欢乐团聚的亲人,也没有挥手迎站朋友,更没有喜极相拥的情侣,相比较发车前城市里站台的热闹,衬得这里格外荒凉。

    火车缓缓停稳,“咔嚓”一声,车门打开,人流拉扯着沉重杂乱的行李涌出,安静凄清的站台变得沸腾起来。

    林影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被车厢里簇拥的人流夹带着下了车,当脚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归乡的喜悦和对情结暂时将她的阴霾驱散,满心满眼都是对出生地的憧憬。

    这里就是深泽县了……

    林影一边拖着行李,一边将视线投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猜测着大淤村会坐落在哪一处山坳之间。

    除了死去的父亲以外,和林影同血同源的亲人们都生活在大淤村里,她从未见过的奶奶和姑姑,以及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兄弟姊妹们。

    只要到了大淤村,林影就能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弄清楚为什么她和父亲会有这么异样的瞳孔颜色,也可以弄明白,为什么父亲自始至终也不允许林影回到大淤村,这片本应该被称作家乡的地方。

    触景生情,对大淤村的期待竟然让林影生出些流泪的冲动。

    “让让!让让,让让——”

    出站口方向已经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几个扛着行李的大汉侧身撞开林影,也加入了挨肩擦膀的拥挤行列。

    偏僻山里本就没有什么秩序可言,从来乱乱糟糟,像是乱作一团的蚁群。

    可怜了在城市里生活惯了的林影,一下子从井然有序的环境下跳脱出来,要她适应这种“自由洒脱”的出站方式,着实不是那么容易。

    她托着行李箱有些无措地瞧着闸口那边乱得不成样子的人群,略带委屈的绕到了站台一边,等待着前面的人先行。

    说实在的,林影无法理解那些抢着出站台的人是怎样的心理,早一分钟又或者先他人一步出站,并不会为他们争取到什么便利和利益,反而要白白耗费些体力,她不懂,为什么还要横冲直撞,“殊死蛮争”。

    当然,也不能怪林影会有这种疑惑。

    毕竟城市的生活相对大山里优渥许多,自然理解不了在物资、文明都相对匮乏的地方,能占就占,能抢就抢,就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山坳坳里资源和经济发展是极有限的,但凡经历过灾害和贫穷的人们都不得不学会在夹缝中求生存。

    所以即便是风调雨顺、一片祥和的时代,日常也少不了这种“肉搏战”或是“交手仗”。

    ……

    为了不被卷入“激战”平白波及到自己,林影又向后退了退,躲到了一根廊柱下。

    廊柱下面倒伏着一个老旧磨损的警示牌,上面写着“路轨禁摆障碍物,防止列车出事故”。

    警示牌上的油漆风化褪色,看起来暮气沉沉,了无生气。

    这种沉闷窒息的氛围使得林影乍醒过来,再次勾起她对消失少年的无限恐惧。

    一阵微风从林影背后吹来,带着潮湿的凉意。

    一切可能发生在电影里的诡异情节一下子全部浮现在林影脑海,心蓦地变得冰凉。

    “阿咪(妈妈),阿咪阿咪!快些啊阿咪——”

    一个男孩闹闹腾腾的催促声充斥在站台,盖过人群的拥堵吵闹。

    林影眉心微微一紧,循声看去,正是同一节车厢里的那个男孩。

    男孩手里摇晃着扇子,脑袋躲在扇子后面不住地晃来晃去,一脸悠闲懒散,对着身后的妇女大喊大叫。

    妇女被男孩落在后面,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背篓,身后还拖着两只老大的箱子,两只胳膊吃力的发着劲儿。

    身上穿着的一件蓝靛色短衫紧绷在身上,稍一使劲儿,胸前的肉简直要从短衫的扣缝里挤出来。

    “狗娃子,和你莫得用的糠壳爷子(没用的废物老爸)一个模样儿!”

    见男孩没有丝毫想要上手帮忙的样子,妇女红着脖子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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