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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固若金汤

    高墌城内,义兴王府宽敞的议事大厅之中,宗罗睺高坐首位,两侧靠着墙壁端坐着十几名将领,他们身披战甲,神采奕奕,杀气腾腾。

    薛仁杲得知李世民率军进犯后,立即派宗罗睺率领十三万大军驻扎高墌城,以抵御李世民,自己则坐镇折墌城,遥控全局。宗罗睺作为薛仁杲的心腹爱将,深受其信任。此刻,他目光锐利,扫视着众将,清嗓开口道:“诸位将军,李世民率军犯境,皇上命我率军抵御。然而,我几次领兵挑战,李世民却坚守营寨,拒不出战。对此,诸位有何高见?”

    话音刚落,一名将领起身抱拳道:“大帅,末将以为,李世民此乃疲敌之计,欲等我军松懈,再行偷袭。我等切不可中其诡计!”

    宗罗睺点头赞同,道:“王将军言之有理,此乃李世民之计,我等不可上当!”随即,他提高声量,大声呼唤:“梁胡郎何在?”

    梁胡郎闻声,连忙站起,抱拳应道:“末将在!”宗罗睺目光如炬,盯着他说道:“本帅命你为先锋,明日率领本部人马前去攻打李世民,本帅亲率大军为你助阵!”

    梁胡郎一听,眉头紧皱,道:“大帅,李世民能征善战,精通战法,他的营寨深沟高垒,难以攻克。如果强攻,只会徒增伤亡。他既不出战,我等不如以静制动,亦坚守不出。双方僵持不下,时间一长,李世民自然会退兵。如此不战而胜,方为上策。”

    宗罗睺一听,瞪眼怒道:“胡说!李世民区区五万人马,我们有十几万精兵,如果跟他一样当缩头乌龟,岂不让人耻笑?!”

    梁胡郎还想争辩,宗罗睺却一摆手,斩钉截铁地:““休再多言!本帅命你明日辰时发动进攻,若敢违令,立斩不赦!”梁胡郎无奈,只好抱拳应道:“好吧,末将遵令!”

    次日清晨,天际初露曙光,梁胡郎身披战甲,头盔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稳稳地跨坐在那匹雄壮的白龙马上,宛如战神降临。随着一声令下,他亲率麾下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地奔赴前线。大军行进间,旗幡如林,猎猎作响,战马嘶鸣,声震四野,队伍迤逦绵延,蔚为壮观,直至两军对峙的阵前。

    梁胡郎策马登上一座小山坡,勒紧缰绳,白龙马随即驻足。他屹立于马背之上,远眺敌方营寨。只见唐军的营寨沿着那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小河一字排开,宛如巨龙蟠踞。营寨四周,碗口粗的栅木密密匝匝,围得铁桶一般,整个营寨宽约五六里,长约十余里,气势恢宏。外围深沟纵横,辕门前更是布满了砦鹿、拒马,防御森严。军营之内,瞭望塔高耸入云,射箭楼错落有致,整个营寨固若金汤,令人望而生畏。

    梁胡郎心中暗自叹息,一股沉重的压力涌上心头。然而,他很快振作精神,扭头对身旁的副将沉声道:“即刻发起进攻,擂鼓助威,务必一鼓作气,攻破唐军营寨!”副将闻言,连忙抱拳应命,声音坚定有力:“遵命!”

    片刻之后,鼓声如雷,震天动地。秦军士兵在鼓声的激励下,如潮水般的蜂拥而上,向对面的唐军营寨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营寨之中,唐军士兵排列得整整齐齐,他们冷静地拉弓放箭,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秦军士兵尚未靠近营寨,便已纷纷中箭倒地,而那些骑马的敌军冲到跟前,更是纷纷跌入深深的濠沟之中,哀嚎声此起彼伏。

    山坡上,梁胡郎骑马观战,身后帅旗迎风飘扬,亲随侍立左右。这时,副将匆匆跑来,抱拳禀报:“将军,唐军营垒坚固异常,我军几次进攻都未能奏效,且伤亡惨重!”

    梁胡郎点了点头,沉声道:“我都看到了。”他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果断地下令:“鸣金收兵!”随着他一声令下,须臾之间,金钟敲响,清脆悦耳。秦军士兵纷纷退出战场,返回了营地。战场上硝烟逐渐散去,大地重新归于一片宁静之中。

    梁胡郎正欲返回大帐,忽见宗罗睺的传令官骑马赶来,抱拳行礼道:“梁将军,大帅请您去帅帐相见。”梁胡郎一听,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脸色黯然,淡然回应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本将随后便到!”

    安顿好军队后,梁胡郎匆匆赶到宗罗睺驻军的营地。他一踏入帅帐,只见宗罗睺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如乌云密布,两旁十几名将领小心翼翼地侍立着,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梁胡郎走上前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禀大帅,末将前来听令!”宗罗睺突然一拍桌子,瞪眼怒斥道:“梁胡郎,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本帅的命令,你竟敢擅自鸣金收兵!你这是想抗命吗?”

    梁胡郎争辩道:“大帅明鉴,唐军的营垒坚固无比,实难攻克。末将的人马一个时辰不到,便已伤亡两千多人。末将也是万不得已,才下令收兵,请大帅明察。”

    宗罗睺闻言,大声怒喝道:“胡说!你违抗军令,罪不容赦!来人,将梁胡郎拖下去斩首!”话音刚落,几名侍卫便如狼似虎地冲上来,将梁胡郎紧紧束缚。

    关键时刻,那名姓王的将领挺身而出,抱拳行礼道:“大帅,梁将军虽然违抗军令,但念其初犯,还望大帅宽恕,让其戴罪立功!”与此同时,宗罗睺的心腹幕僚孙广文也走到他身旁,低声道:“大帅,梁胡郎手握重兵,如果没有皇上的敕令就杀了他,皇上知道了定会震怒。”

    宗罗睺听罢,沉默片刻,心中权衡利弊。最终,他放缓语气道:“梁胡郎,众人为你求情,本帅暂且饶你一次。你回去整顿兵马,明日再战。如有违抗,定斩不赦!”

    侍卫们将梁胡郎放开后,他整理了一下盔甲战袍,抱拳行礼道:“末将知道了。”言罢,他转身走出大帐,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夜幕深沉,如墨般的天际上,星辰点点,闪烁着清冷而遥远的光芒。梁胡郎孤身坐在帐篷之中,面对着桌上那根牛油蜡烛发呆。火光摇曳,映照出他紧锁的眉头和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在其中隐藏着无尽的思绪与过往。他与宗罗睺虽然同为秦国将领,也曾并肩作战,却如同两条不相交的河流,各自流淌着不同的故事。

    梁胡郎最初是唐弼麾下的一员猛将,唐弼乃隋末的一方割据势力,手握十万雄兵,割据汧源城。当薜举在金城高举义旗,势力如日中天时,宗罗睺毅然决然地率领麾下人马,投奔了这位新兴的霸主。随后,薜举又向唐弼抛出了招降的橄榄枝,唐弼权衡利弊,最终选择了归顺。然而,这看似和平的转折,却暗藏杀机。薛仁杲,那个野心勃勃的太子,趁唐弼放松警惕之际,率军突袭,一夜之间,汧源城易主,唐弼仓皇逃窜,仅带着一百多名骑兵逃出生天,投奔扶风郡太守窦琎,却不幸被窦琎所杀。如此一来,梁胡郎及其麾下的三万将士,只能无奈地归顺薜举。薜举对梁胡郎颇为优待,时间一长,梁胡郎也就安了心,全心全意为薜举效力。

    与其他将领不同,宗罗睺自薛仁杲为太子时便与其关系密切。薛仁杲登基后,对宗罗睺更是倚重无比。宗罗睺仗着这份信任,变得目中无人,对秦军其他将领多有不屑,因此与他们多有嫌隙。

    夜色渐浓,梁胡郎却无丝毫睡意。他缓缓站起身,走出帐篷,仰望那片璀璨的星空,呼吸着夜晚清冽的空气,心中那份烦闷与焦虑,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的缓解。就在这时,副将巡营路过,见他独自站在帐篷前,便上前打招呼:“将军,您还没睡呢?”梁胡郎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疲惫,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心中烦闷,睡不着。”

    副将闻言,心中一紧,忙关切地问道:“将军,您还是在为明日的战事忧心?”梁胡郎点了点头,道:“唐军的营寨固若金汤,强攻无疑是送死。我手下三万弟兄多是随我征战的家乡子弟,我怎能忍心让他们白白送命?”副将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愤慨:“将军,您与宗罗睺一向不和,他这是借刀杀人,欲借唐军之手削弱您的实力啊!”

    梁胡郎再次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我又岂会不知他的阴谋?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副将沉默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道:“将军,末将倒是有一计,或许能解眼前困局。”梁胡郎听了,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什么主意?”

    “您随我来。”副将说着,将梁胡郎领进帐篷,指着军用地图道:“将军您看,这是瑞丰仓,乃是唐军粮草的聚集之地,它位于天门镇,距此地约一百八十里。如果我们派一支人马攻占瑞丰仓,烧毁唐军的粮草,唐军没了粮食,自然会撤军。”

    梁胡郎凝视着地图,思索片刻后,点头道:“这个主意倒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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