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
地方甚是简陋,照亮的明珠黯淡无光。
四位鬼修在闭目静坐,皆气息全无,阴气环绕,俨如死人的模样;玄夜的情形相仿,却并未歇息,而是与沐叶窃窃私语,不知又在商议什么鬼名堂;青衣,依然是银发胜雪,瘦削的身影透着寂寞孤冷;邛山,低头抚摸着手中的几个戒子,或在查看百多万块元石,与他之前缴获的各种宝物,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意。
于野,独自守在门前,双目微阖,状若入定,而眉宇之间却透着思索之色。
屋内少了三人。
一个时辰之前,石辰子与樊玄、元桀离开了藏身的屋子。
并非于野的授意。
石辰子,担心隐星道友的下落,便去城中碰碰运气。樊玄与元桀,自恃鬼魂神通,前去查明乾鼎殿的虚实,试图找到脱困之法。
其他人则是留在原地等候消息。
而于野等候之余,总是心神不宁,索性继续回想着搜魂记忆。
此前所杀的三人,皆活了千年之久,可谓记忆如海,难以详尽搜魂,他只能选择有关魁星与天地城的讯息加以留意。
即便如此,依然大费心神。
“呼——”
于野缓了口气,慢慢睁开双眼。他疲倦的神色中,依然带着困惑与不解。
地下城,曾经用来开采灵脉、金石。坤鼎与乾鼎,原为炼制宝物的鼎炉。满城的简陋房舍与洞府,乃是魁星修士的临时居所。随着灵脉的枯竭,元昊仙帝便将此处改造为一个巨大的牢笼。坤鼎殿与乾鼎殿,也成了传送与生死的途经。
乾鼎殿,无疑是唯一的生路。
他并未忙着前往乾鼎殿,而是找个地方落脚,以便梳理思绪、寻找对策。
据他所知,看守地下城与乾鼎殿的乃是魁星的两位仙君与百多位弟子。把守坤鼎殿的仅有梅仁四人,已尽数死在他与公仪申的手里。
此外,先后抵达地下城的修士曾有上千之众,多半已前往天城,目前仍有数百人滞留城内。滞留者中不乏仙君、金仙、天仙,是不肯献出命牌,或在等待时机,暂且不得而知。
而魁星之行,为元昊仙帝所召集,却又设下牢笼,筛选甄别,献出命牌,他为何这般大费周折呢?
只为联手对外,以防有人临阵倒戈?
这个说法未必可信,也许只有元昊本人知晓其中的缘由。
此物,他于野已答应梅山子的入伙,那位城主为何出尔反尔,一心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呢?
于野想到此处,心头又添几分焦虑。
回想搜魂记忆,消耗心神,而推测元昊与梅山子的企图,找到脱身之法,更是令他心力交瘁。
不管如何,务必查明城中的状况,再设法闯入乾鼎殿,然后借助传送阵逃离此地。而施展不出法力神通,一切都将无从谈起。
城中的禁制固然诡异,并非没有破解之法。若是不然,魁星的修士为何能够御风飞行?
于野想到此处,摊开手掌。
他掌心多了两块铁牌,均为当年地牢的遗物,分别刻有不同的纹饰与字符,一个是魁与地,乃是打开坤鼎殿的禁牌;一个刻着鸟纹,与天的字符,嵌有若有若无的气机,显然也是一块禁牌,尚未断定它的用处……
“砰、砰!”
一个时辰之后,门外传来叩击声。
于野收敛心神,屋内的众人纷纷睁开双眼。
石辰子推门而出,竟是忧喜交加的模样,只见他反手关上门扇,道:“方才的运气不错,石某已见到了隐星的史尘子仙君与刑星的卓天仙君。果然不出所料,两家先后抵达百善城,又被传送至此,皆不肯交出命牌,均被困在城内!”
他撩起衣摆坐下,含笑又道:“两位前辈虽然答应入伙,却承诺暗中策应,只是不便前来相会,请于道友见谅!”
石辰子遇见史尘子与卓天,在于野的意料之中,而想起幽星几位长老的惨死,他不留情面道:“回头转告一声,本人也无暇会客,两位仙君是否入伙,悉听尊便!”
“呵呵!”
石辰子尴尬一笑,接着说道:“城中另有多加道友不愿听从元昊仙帝的摆布,又不敢抗命,如今距地天门户开启尚有一段时日,故而仍在等待观望!”
“是否见到公仪申?”
“来去匆忙,一时未见孤星与奇星、暗星三家的下落。而梅仁四人的失踪,已惊动城中的两位仙君,据说已派人前往天城与百善城查询。”
“云圭、金麒子……”
“嗯,此乃两位仙君的道号。而梅仁四人已焚烧成灰,死无对证。不过……”
“哦?”
“百善城的梅山子已将你我的来历登记造册,并且事先禀报魁星,倘若依此查询,怕是不妙啊!”
“依你之见?”
“献出命牌,归顺元昊仙帝,或夺取乾鼎殿逃离此地,从此与魁星势不两立。无论彼此,均为一条死路。两位仙君尚且拿不定主意,又何况石某呢!”
石辰子找到史尘子与卓天,两人虽然不愿入伙,却答应暗中相助,也算是少了两位强敌。而最终又将如何,依然变数不定。
于野忖思片刻,道:“樊玄、元桀迟迟未归,本人外出接应一二。”
樊玄与元桀尚未归来,他想找个借口在城内转一圈。谁想他话音未落,邛山与青衣已站起身来。
“于头领外出行事,岂能少了老狐?”
“青衣请求同行……”
阴星的四位鬼修仍在静坐,似乎置身事外。玄夜与沐叶也没有凑热闹,却眼光闪烁而神色不明。
石辰子则是点了点头,道:“于道友速去速回,多加小心!”
于野稍作迟疑,起身打开门扇。邛山与青衣赔着笑脸,一前一后跟着走出屋子。
“砰——”
门扇关闭,石头屋子已看不出任何异常。
所在的巷子笼罩在石柱的光芒之中,分不清昼夜与时辰。那根诡异的柱子应为阵法中枢,支撑起偌大的一处所在。数十丈外的路口,有五六位修士在徘徊,皆相貌陌生,不知来自何方。
就此散开神识,可见房舍、巷子纵横交错,石壁洞窟重重叠叠,人影四处游荡出没,并且弥漫着杂乱的气机,使得这座地下城犹如巢穴而禽兽凶猛。
于野在门前伫立片刻,带着两位老友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