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皇后和郑征的计划当中,在淮南道大疫这个事情上,他们是置身事外的。
毕竟,顾砚不是他们一系的人,而对长定公主,他们更是欲除之而后快。
然而,事态的进展让他们慌了手脚。
淮南道的大疫,竟然被控制住了,还隐隐有完全灭息之势!
“怎么会这样?先前淮南道的急报上不是说这场大疫极其严峻吗?怎么可能会被控制住?”
薛皇后极力控制着自己,看起来还是往昔那般端庄。
相比之下,郑征到底年轻一些,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母后,父皇对淮南道的疫情十分上心,户部全力支援,再加上姜家在背后运作,药材和各地名医都源源不断地涌往淮南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淮南道物资和人手都很充足。
再加上,长定本人一直在丛山县这个地方不曾离去,就如同压舱石,极大地稳定了民心。
因此,那里并没有出现他们预料中的动乱,而是一切井然有序。
淮南道得了来自朝廷的帮助,长定可以说是占尽了人和,这一场疫病能被控制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然而,对这个走向,薛皇后和郑征难以接受。
他们先前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那就是在这场大疫病中,长定真的转危为安,非但没有损伤,还再一次在淮南道赢得了民望。
军心有了,民望也将有了,那长定将来……
不能任由事情这样进展下去了,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虽然旁人不知道,但是薛皇后内心很清楚,东宫一系和姜家一系,其实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无他,近些年长定和姜家所遭遇的事情,背后都是东宫在推动。
之前东宫还能隐在幕后,但是经过逸王之事后,这已经不可能了。
况且姜宝善是何等敏锐厉害的人?肯定早就察觉到暗地里的事情了。
一旦长定和姜家再度得到皇上的宠信,那么必定会对东宫发起猛烈的反击!
郑征也很清楚当中利害,就算长定是个公主,是个女人,他也会不遗余力对付她。
当年姜昭之所以入宫,乃是母后设计,姜宝善从头到尾都对母后恨极,姜家的财富绝不可能支持他。
对他来说,姜家的财富不属于他,那就是站在他的对立面,就是他的敌人!
长定年纪还这么小,父皇尚春秋鼎盛,如果长定再得势几年,他的皇弟们也逐渐成长起来了,若姜家倾向某一个皇子,那么……
旁的不说,就说陶贤妃所出的十皇子郑律,就足够让他警惕的了。
陶家和姜家,一个拥有军中强悍的兵力,一个拥有首富之财,若两者的优势结合起来,那么东宫真的没有地方站了。
这一次,必须把长定按死在淮南道!
幸好,他一直都密切关注着淮南道的动静,也知道那里的许多关窍,要动手脚也不是很难。
薛皇后点点头,道:“淮南道那些太医和大夫,可以让他们动起来了。”
她思虑甚远,在永宁帝下令派遣太医前去淮南道时,她就已暗中插了不少人进去。
同时,薛家也网罗了一批大夫,也送去了淮南道。
此外,还有一些商人,与姜家平时有往来的、暗中却听令于东宫。
薛皇后和郑征都深得永宁帝的信任和看重,这些年暗地里不知培养了多少势力,在这个关键时刻,确实起到了作用。
有时候要成一件事很难,但摧毁一件事就容易得多了。
尤其对大疫这样的事情来说,太医们、大夫们在其中做一些手脚,影响就不一样了。
很快,淮南道便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原本已经稍微控制了的大疫严重了,染上疾病的人更多了。
丛山县那里的情况,有失控的征兆。
永宁帝听着最新的奏报,震怒不已:“怎会如此?疫病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那么多人力物力都去了淮南道,为何是这个结果?”
宣政殿上的官员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面对帝王的怒火。
大疫之事本就反反复复,什么走向都有可能。
永宁帝端坐高位,目光如刀般扫过底下一个个官员,冷声道:“诸位爱卿,谁来告诉朕,有什么平息良策?”
被他目光扫到的官员,本就垂着的头更低了,动都不敢动。
这等大事,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永宁帝眯起了眼,心中怒意更甚。
一群尸位素餐的废物!关键之时压根就指望不上!
他直接点了中书舍人的名字:“沈敬宗,你说!”
沈敬宗出列,故作惶恐道:“皇上,臣……臣对淮南道所知不多,实在不敢有何建言,但是,但是……”
“说!”
永宁帝的耐心告罄,连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是,皇上,臣……臣暂时想不到办法。但是,臣想,长定殿下就在淮南道,手下还有四千长定率士兵。听闻先前大疫得以遏制,是因为殿下用了这四千士兵。若是……若是允许长定殿下能用多一些士兵,说不定……大疫就能控制住了?”
他结结巴巴的,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语,用一种惊慌犹豫的语气说了出来。
此话一落,静寂的宣政殿内顿时喧闹起来。
先前恨不得装死的许多官员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出列表示沈敬宗此言毫无根据,绝不能这样做,云云。
对此,沈敬宗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十分赞同地点点头,道:“诸位大人说得极是!是某思虑不周了,我是急病乱投医了。不知诸位大人有何高见?”
“……”
这话让出列的许多官员一窒,压根就不敢接上话,只一个劲儿地口称“这样不行、绝对不行!”
抛开解决困难不谈,反正他们绝不能看着长定殿下再用兵。
永宁帝听着官员的争执吵闹,脸上一片寒霜。
除了沈敬宗,这么多官员,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
不过,沈敬宗说的,可行吗?
他想起了那一封封奏报,想起了之前大疫之所以被控制住,是因为长定用了所有的力量,听说许多长定率士兵都染病了。
顾砚的确也说过,丛山县现在快无人可用了
不过,沈敬宗之言是否可行,他还是有所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