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从卢芒胸膛处拔出，却没有血流出来，连一滴都没有。
站在一旁的付竹，还有结界外的卢家三口，都看得愣住。
而卢芒，他现在虽然全身都不能动，甚至连感觉都没有。但是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卢芒现在的姿势是微低着头，正好能看见自己的胸口。这是在失去知觉前，他特意保持的。他想要亲眼看着沈云飞给自己治疗。他很想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将死之人给救回来。
于是，卢芒也看见了这奇异的一幕。
卢芒连忙在识海中，搜索自己看见过的古籍。他很快就想起，一本古籍上记载过的一个名称——定体神针。
卢芒记得那本书上就只有一个名字，和一句介绍——定体神针定人体一切。
卢芒一直也不清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他才恍然。
定住一切，不只是定住人的行动、知觉、呼吸，它还能定住体内的血液、灵气……
总之，无论是里面还是外面，只要是能动的东西，都全部定住。
原来扎遍身体所有死穴，便是定体神针的施针方法。
使用了定体神针，甚至可以把刺入要害的兵器给拔出来，都不会立即毙命。
“只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卢芒暗自想着，“定体神针，不可能定住一辈子，血迟早都会流出来。而要害处的伤口，是不可能愈合的。师父他要做什么？”
卢芒正思考间，沈云飞又有了动作。
沈云飞把匕首扔在地上，他看了付竹一眼，那双眼中，竟是有了一丝忧伤。
沈云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突兀的看了付竹一眼。只一眼，就转过头去。
付竹的心却是突然一跳，虽然认识沈云飞的时间不长，但是付竹能感觉出来。沈云飞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在他身上，你从来也感受不到负面情绪。
便是面对段家的催命绝刀时，他展现出来的，也只有勇气和信心，那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沈云飞都没有现出过半点犹豫，更加没有害怕等情绪。其实那场战斗他并没有把握。若不是最后一刻，那个段家人的信心动摇，沈云飞绝对逃不过那一刀。
但沈云飞不怕，他就是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不会皱半下眉头。
而现在，他的眼中却有了忧伤，有了落寞。
“这是怎么了？”付竹想不清楚。他正想要问的时候，却见沈云飞在自己的身上快速刺了九针。
九针刺入，他的身体，忽然就发出了光。
一道金光和一道青光。
金光来自丹田，青光来自头顶。
两道光芒，从沈云飞体内发出，随后到了沈云飞头上。一阵变幻后，两道光芒竟是变成了两个人影。
青色人影虚幻，金色人影凝实。
不过不管虚幻还是凝实，都能够清晰的看出，那两个人影，都是沈云飞的模样。
“这是什么？”卢倩然瞪大眼睛看着沈云飞头上，“祖师爷在变戏法吗？”
卢倩然不懂，但卢军陈墨和付竹却懂。看见那两个人影，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魂魄离体！竟然是魂魄离体！他要做什么！”付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人有三魂七魄。
魂属阴，魄属阳。
没有达到武尊境，魂魄离体，元气必然大伤。
只有武尊境的强者，把魄凝成元神，才可以自由出入肉身。而武尊境以下的修炼者这么做，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便是灵魂，都要受到损伤。
当然，平常的时候，便是想要让魂魄离体也做不到。只有在极为虚弱之时，魂魄才会自主脱离肉身，离开体外。通常情况下，魂魄离体，预示着人之将死。
而沈云飞，却在自己好好的时候，只是扎了自己九针，就逼出了自己的魂魄。
沈云飞的神奇，已经让付竹等人感到麻木了，他们惊讶的并不是这个。他们惊讶的是，沈云飞为什么不惜大伤元气，让自己的魂魄离体？
他们能看得出来，那青色光影是魂，金色光影为魄。
沈云飞强行逼出自己的一魂一魄，他要做什么？
几个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沈云飞，看着他头上的魂和魄。
他们看见，那魂魄在沈云飞头上没有停留多久，就有了动作。一魂一魄，竟是化作两道光芒，径直投入到卢芒的伤口内。
魂魄进入，光芒迅速减弱，而卢芒的伤口，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致命伤永远都不可能愈合，这是常识。
今天，沈云飞却打破了这个常识。
代价是付出了他的一魂一魄。
卢芒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只是片刻之间，那足以致命的伤，就痊愈如初，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卢芒的心脏又开始了跳动，比以前跳动的更加有力。他的面庞红润，他脸上的皱纹都减少了许多。他的人，只是在这片刻之间，就好像年轻了二十岁。
现在的卢芒，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老人了，甚至比他的儿子卢军都还要年轻一些。
只是，他变年轻了，那一魂一魄的光芒，却也完全消散。
卢芒又能动了，卢芒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身体才刚刚恢复知觉，他的眼中立时就有泪水流出。
“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卢芒痛哭，“如果早知道你要这样，我宁愿死，也不让你给我治疗！”
感受到魂魄入体的一瞬间，卢芒便知道了沈云飞要做什么。
“死神的交易！”
这也是卢芒从古籍上看来的名字。书中说，死神喜欢魂魄，只要有人愿意献出魂魄，就可以从死神处领回一条性命。
当然，那是故事，不是真的。卢芒知道，自己的命不是沈云飞从死神处换回来的，而是沈云飞用魂魄救回来的。
卢芒又懂了一种医术，原来魂魄，有着如此神奇的功能，它能够让无法愈合的致命伤痊愈。
可是，卢芒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沈云飞用的治疗手段，就是死神的交易。不管这世上有没有死神，结果却都是一样的，为了救他，沈云飞丢了一魂一魄。
三魂七魄，剩两魂六魄，会怎么样？！
不说卢芒，便是付竹和卢军等人都很清楚。
魂魄不全，人如废人。
不管天赋有多惊人，不管生下来有多强大的精神力，若是魂不全，最多就只能修炼到一阶魂师境，永远都无法再进一步。
现在的沈云飞，魂力就已经从二阶退到了一阶。
魄不全，无论怎样努力，无论吃多少灵药仙丹，无论有多逆天的领悟能力，最多都只能修炼到武士境，永远都无法晋升到武师。
为救卢芒，沈云飞丢了一魂一魄！
他一下子就从天才变成了废人！
付竹终于明白，之前，沈云飞眼中为什么会现出一丝忧伤了。
无论是谁，面对这样的境况，都不会好受。
若只是一个平庸之人，倒也罢了。
可沈云飞是天才！
天才变废人，这是怎样的打击？！
付竹看向沈云飞的眼光，满是敬意。
天才，为了别人变成废人，比为别人死更不容易。
世上不怕死的人有很多，但是应该没有哪个强者，会不怕自己变成废物的。
沈云飞本可以不救卢芒的。不管卢芒是不是为了他受到的致命伤害，他都可以不救的。
他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弥补，他可以照顾卢家人，他可以让卢家人声名显赫，甚至可以让他们在整个天通大陆称王。
沈云飞如果想，未必就做不到！
可是他没有。
他宁愿让自己成为一个废物，也要把卢芒的命给追回来。
谁能做到这一点？
付竹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对沈云飞，充满了敬意。他觉得沈云飞是一个值得任何人尊敬的人。
而沈云飞，却只是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情，如此而已。
他不能让卢芒为他而死。
因为他能治好他。
虽然也有忧伤，虽然也有不甘，但是沈云飞绝没有犹豫。
有些事情，非做不可。
如果连心都不要了，如果连自我都没了。便是再登巅峰，再上神坛又如何？！
沈云飞当然也想要变强，只有绝对的强，才能够保护住家族，才能够保护住亲人朋友。为了这条强者之路，他甚至能够做到不停的杀人。
沈云飞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善人也好，恶人也罢，沈云飞完全可以任由他人去说。
沈云飞只坚持一点——问心无愧！
不求尽如人意，只要无愧我心。
这一点，对沈云飞来说，比再登神坛更重要。
自己的心不能自己说算，还成个什么神？
看着痛哭的卢芒，看着卢军等人惊愕的目光，沈云飞只觉得自己心中那股压抑一下子就消散开去。
嘴角微弯，沈云飞竟是笑了。
“你哭什么？魂魄也是可以修补的，我都还没有放弃呢。”
“那只是传说罢了。养魂，最少也需要百年的时间。而无法提升境界，又有几个人，能够活到百岁而不死？”卢芒依旧悲痛。
如果让卢芒从一名武师一下子跌落到武士，卢芒倒是宁愿去死。在他看来，沈云飞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不会放弃。”沈云飞道：“好了，都打起精神，接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是寻找万年雪魅，取到雪魅精魄。这是沈云飞来苍山的唯一目的！
谁都没有反驳沈云飞的话。
众人收拾情怀，不再提魂魄之事，由付竹带路继续前行，两日后，终于来到被叫做‘苍山顶’的那座山脚下。
还没有登山，几个人便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精纯气息。
那是万年雪魅特有的气息。
“这里怎么会有万年雪魅的气息？而且还如此浓郁？”付竹没有高兴，反而眉头紧紧皱起，“好像有些不寻常。”
沈云飞点了点头，“是不寻常，但我还是得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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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抱歉，有事耽搁，这更晚了，下更也有可能会晚，不过两更肯定能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