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惜眼眸顿时寒意更盛:“你说的我不会相信。”
“可我说的,永远会是对的。”瑞炎夹着剑尖的手指微微用力,顿时剑尖四裂,而瑞炎也缓缓放下抬着的手,笑容渐敛,语气平静:“就像我说,最适合你的功法是忘情川,而非穆家的万毒心经。”
“你最终,能修炼的,便一定只能是忘情川。”
穆惜看着已经断掉的剑,微微喘了几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将剑撇开:“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否则不管你身上有什么古怪,我都一定会找到办法,杀死你。”
瑞炎的唇微微抿起,眼神越发的冷了:“多余的事?”
“因为我想杀了他,所以你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我?”瑞炎薄唇轻珉,神色越发嘲讽:“为了一个男人,甚至是一个伤害过你的男人。”
“你便,如此爱他?”
“很失望?”穆惜淡淡的看向瑞炎:“我是人,自然会有爱恨憎恶,喜怒哀乐。”
“爱嬴政,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么?或者说,你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事情么?”
“当年你让我助他一统天下之事,便应该料到,我们在朝夕相处之中,互生情愫,本就是极为平常之事。”
“甚至,那本就是你一力促成之事。为何要这般反应?”穆惜嘲讽道:“是因为事情没有按照你预定的方向发展?”
“你需要我爱上他时,我便要爱,需要我从这段感情中抽离出来,便要抽离,甚至还要在你想要杀了他,毁掉这乱世中得来不易的喘息时间,我还得在一旁拍手称快?”
“你凭何认为,我会任你摆布,也该任你摆布。”
“就凭你教过我,就认为你很了解我?我的爱恨憎恶,喜怒哀乐,便可以通通沦为你执棋的筹码?”穆惜淡淡的勾起唇角:“瑞炎,你不该试图掌控我。”
穆惜转过身去:“暂时杀不死你也无所谓。”
“那你便,好好看着,龙炎是怎样亡于我手的好了。”
待穆惜走后良久,瑞炎才是缓缓开口,语气冷漠:“东皇钟的容器?”
“啧,不能杀,好烦。”
“这么明显的气息都没有察觉出来,看来阿惜真的是很生气呀,五感也到底还是受到了废功重修的影响。”
“怎样刺激才能加快这个进程呢?”
“要不还是多杀几次小九吧,应该会有用。你说呢,小家伙?”
而躲在暗处的苍木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给他的感觉太过危险,甚至比前两次见到时候的更盛,又或是说,前两次见面,这个人或许刻意隐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气息如此可怕之人。
更何况这人叫的,是东皇钟的容器,非得所谓的守钟人。
这是历代阴阳家首领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他怎么会知晓。
数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寒意瞬间将苍木冻在了原地,额头却是有汗水不断流出。
“算了,问了也是白问。滚吧。”
……
“苍木前辈?”
轻舞的话打断了苍木的回忆,而十三年前的寒意,至今仍能让苍木的四肢百骸都仿佛浸泡在冷水之中。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复又吐出才是略微缓了过来:“无事,想起一些往事。”
“关于你母亲与瑞炎的事,我也只知道这些了。其他的,怕是帮不了你们了。”
轻舞感激道:“这些已经帮到我们很多了。”她本也没期望在苍木这里就得到全部的真相,这些已经足够她解答一些疑问。
更何况,全部的真相,又会有谁比故事中的主角更清楚呢?
可是,一想起穆惜,一想起现在那个坐在阴阳家高台之上,被黑色锦袍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东皇太一,轻舞便生出一股踌躇。
深吸一口气,轻舞带着叶诺起身,行了一礼后道:“多谢前辈解惑,我二人多有叨扰,这便告辞了。”
说着,轻舞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什么:“新的守钟人是谁?”
见苍木沉默,轻舞袖下的手顿时攒紧:“是司儿?”
苍木叹了口气:“这是东皇钟的选择。”
“从她第一次踏入罗生堂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变已经开始了转动。”
“所以……”
“她接受了她的命运。”苍木又抬眸看向轻舞:“而你,也将接受自己的命运。”
“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出了阴阳家禁地,轻舞再一次看向阴阳家大殿的方向。
“叶子,你说我要现在去找她么?”
身旁,是持久的沉默。轻舞转过头去看叶诺,只见叶诺一脸凝重,便忍不住晃了晃叶诺的手。
“你在想什么?”
叶诺这才回过神来:“哦,我再想瑞炎和你母亲究竟想做什么?”
“将自己完全藏在暗处,目的肯定不会只是躲一个你父亲。”
“至少目前,对于影业而言,这两人也都是个死人,而对于即将到来的,所谓的千年大劫,你母亲和瑞炎又分别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有关龙炎的记载太少了,后世龙炎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说后世也有一些门派打着龙炎分支的名头,但基本都被证实是假的,所以真正的龙炎,是真的没有传承下去,还是隐藏的更深了呢?又和这一次的千年大劫有没有关系?”
叶诺揉了揉太阳穴:“我们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
“我能理解你的犹豫,到怎么说呢,这层窗户纸,是早晚都要捅破的。”
轻舞面露沉思,半响后也是一咬牙:“你说得对,早死晚死都得死。”说着,便拉住叶诺往平日里东皇太一所在的太一殿的方向走去。
“喂喂喂,这种时候你拉上我真的好嘛!”
“好姐妹,当然是要一起淌雷呀!”
被轻舞的生拉硬拽,也彻底打断了叶诺刚刚的思绪。
刚刚叶诺的确在思考穆惜与瑞炎的目的不假,却也是为了让这些问题塞满脑袋,不去想其他的事情。
因为,刚刚从苍木的住所离开之时,她脑海之中邹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体内的那道灵魂,你快压制不住了。”
——“压制不住之时,去找穆惜。”
轻舞第一次觉得她们阴阳家的面积还是小了,禁地到太一殿的距离竟然这样近。
然而就在轻舞拉着叶诺壮胆打气时,太一殿的大门已经吱呀一声的被打开。
“进来。”
随着的‘东皇太一’的声音响起,两个人面面相窥,也只能像个鹌鹑似的走进太一殿中,然后又听到身后大殿的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
叶诺忍不住感慨,武功高就是厉害哈,这比全自动门差哪里了!
再一抬头,更是两个眼睛都瞪大了。
美,真美,太美了!
叶诺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穆惜,一边拍着轻舞的肩膀:“大美人,绝世大美人啊!”说着,更是忍不住拉着轻舞上前几步,便走便感慨:“师父,我亲爱的,失散多年的师父。”
“您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师父啊。”
“师父您想不开啊,当初您这脸一露,我哪里会犹豫嘛,那肯定哭着喊着,抱着你大腿都要拜师呀。”
轻舞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将手从叶诺的手里抽出,躲开好几步。
同时也忍不住抬头打量着穆惜,这个自己‘阔别’了十四年之久的母亲。
远比十四年前,记忆中的母亲,更加美艳。
明明五官模样,有着七八分相似,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能将两者分的清清楚楚。
白皙的面庞上,绽放着艳丽的红色花纹图样,黑色眼眸如星辰迷人而深邃。
怎么会有人,身上同时存在圣洁与妖艳两种气质。
一颦一笑,都仿佛能够勾人魂魄。
“上来吧,舞儿。”穆惜说着,有轻轻侧头看向叶诺:“还有小荧惑,或是我叫你小叶子的话,你会更愿意一些?”
问,和绝世大美人面对面坐着有什么感觉。
拘谨,就是拘谨。
谁让这个绝世太美人,是自己死党的母亲。
而且压迫力满格的那种。
紧紧并着双腿,坐的板板正正的叶诺,甚至连穆惜倒过来茶都不敢拿起来喝上一口。
穆惜轻笑一声:“何必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况且我以为……”穆惜一边说着,眼眸看向了轻舞,叹气道:“舞儿,你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轻舞抿了下唇,她当然有很多问题,可当她真的与眼前之人面面相对的时候,她竟然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如果她不知道那么多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真相,或许她会为“死而复生”的母亲欣喜若狂,可偏偏……她已经看到了水面下的波诡。
可却看到的还不够多,以至于,她无法判断,自己的母亲在这其中,究竟承担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轻舞认认真真的看着穆惜,将那人的每一寸都仿佛尽收眼底,良久之后,才是缓缓道:“别来无恙,母亲。”
穆惜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