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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8 他永远爱她

    沈知谨从上午等到了中午,又等到下午。

    天色将黑的时候,一抹凉意覆上额头。

    他仰头看了眼。

    下雪了。

    ……

    这是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

    细碎莹白的雪花从黑色的天空飘落而下,昏黄路灯映照,地面很快覆盖一层积雪。

    寒风凛冽。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沈知谨依旧站在那里,肩背挺直,身影隐没在黑暗与风雪中。

    画展下午五点就该结束了,但直到现在,她还没回来。

    他微垂着头,静默等待。

    ……

    雪越下越大,女生宿舍楼下一片白茫茫。

    冬青树的枝叶间盛着一捧捧白雪,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沈知谨抬眸看去,正要上前,却忽而顿住。

    她回来了。

    但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

    身量挺拔,气质温润。

    五官看不太清晰,只能看到流畅优越的侧脸线条。

    沈知谨怔在当场。

    他知道她是和其他人约着一起去看画展了,却不知道对方竟是个男生。

    两人并肩而行,那男生手里拿着伞,却没有撑起。

    雪纷纷扬扬落在他们身上。

    她侧着脸看他,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眼睛晶亮,眉宇间的兴奋和欢喜如此清晰。

    他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不掩宠溺。

    沈知谨忽然觉得有些缺氧。

    他深吸口气,冰凉清冽的空气灌入胸腔,又冷又疼。

    原来有资格帮她撑伞的,不止他一个。

    原来她嬉笑吵闹,眉眼弯弯,也不止他一人见过。

    原来她的偏爱与热烈,更并非是他独有。

    ……

    “三哥,那我回去啦!”

    顾听茵在宿舍楼下站定,冲顾听云挥手。

    顾听云抬手将她头上的雪轻轻拍落,看她鼻尖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心疼又无奈。

    “就是下场雪,这么高兴?”

    “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诶!”

    港城四季如春,柏城气候也是温暖湿润,偶尔能飘个零星的雪花就很了不得了,现在看到这么大的雪,她当然兴奋,以至于干脆让司机把车停在了校门口,非要走回来。

    顾听云到底宠她,连伞都没打开,就这么一路陪着。

    他挑了挑眉:

    “我今晚的航班,马上就要走了,你就没有一点儿不舍得?”

    “三哥。”顾听茵摊手,叹气,“我这几天可是什么事儿都没做,全拿来陪你了。”

    顾听云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还不是你来京城之后心就野了,平日连个电话都不知道多打。”

    顾听茵神色纠结:

    “我要给三哥打一个电话,接下来就还得给爸爸妈妈、大哥二哥打。上次连听澜都开始闹了,说我冷落他呢!”

    心累。

    顾听云认真思索片刻,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

    “行,这几天辛苦我们家茵茵当地陪了。快上去吧,别冻着。”

    顾听茵冲他一笑:

    “三哥送我回来,那我目送三哥走!”

    顾听云轻笑了声。

    等他拐过弯,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顾听茵才收回目光,打算上楼。

    余光一错,却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挺拔清隽的身影。

    她愣了下,又定睛认真看了眼。

    “沈知谨?”

    天已经彻底黑了,他站在暗处,以至于她刚才竟然一直没看到。

    他的面容藏在夜色与路灯交错的阴影中,看不清情绪,只定定看着她,眸光晦暗。

    她心中一喜,连忙跑了过去。

    “沈知谨,你怎么来——”

    到了近处,她才发现他头上肩头都落了雪,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她紧张起来,下意识去摸他的手,像是冰块一样。

    “你手怎么这么冰?你、你是来找我的?等很久了吗?”

    沈知谨挣开她的手,声色清淡平静,却似染了几分霜雪般的寒意。

    “没有很久。”

    顾听茵低头看了眼空落落的手。

    “今天过来,本来是想给你送东西的,不过,看来你并不需要。”

    他说着,轻轻吐出口气,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走了。”

    他转身,迈开早已站得僵硬的双腿,准备离开。

    顾听茵连忙去拉他的衣袖。

    “等等!”

    但没碰到。

    他留在这里,似乎就是为了跟她说这句话的,说完就走,步履匆匆。

    不知为何,背影竟似乎带了几分狼狈,像是在逃。

    他怕再多停留一秒,胸腔内那不断冲撞的情绪就会失去控制。

    “沈知谨!你等等!”

    顾听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很显然,沈知谨的确在这里等了很久。

    怎么能就这样让他走?

    以往她走路比他慢,他总迁就着,现在他执意要走,她哪里追的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开。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知谨的心也在不断下坠。

    他想要回头,却又不敢。

    刚才所见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之中回放,陌生而强烈的心绪占据他的所有。

    他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他不知道如果留下来,再多看她一眼,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后方的脚步声忽然顿住,似乎是她停下了。

    他抿了抿唇。

    她果然已经连一句话都懒得与他多言。

    而她刚才分明一直目送那个人离开,直到看不见任何踪影。

    他忍下心底涌上的酸涩与尖锐的疼痛,脚步却又不由得放慢。

    不知道在奢望什么。

    急促的喘息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他一惊,回头看去,就见顾听茵正弯着腰,一手紧紧按着胸口,脸色涨红,难受至极地呼吸着。

    他脑子一空,立刻快步冲了过去,扶住了她:

    “茵茵!”

    她这样子,看起来像是过敏发作了。

    他心中焦急万分。

    “你怎么样?是错吃了花生吗?”

    顾听茵的手紧紧抓住他的,似是极为痛苦。

    他担忧又心疼,急急道:

    “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顾听茵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正要把她抱起,却忽而听到一道闷笑声。

    他忽而僵住,所有动作静止。

    顾听茵直起腰,扬起小脸看他,此时她被他半抱在怀里,这么一抬头,距离瞬间拉近。

    她杏眼弯起,眼眸晶亮,得意又狡黠。

    哪里有半点过敏的样子?

    她在骗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头所有紧张焦虑惶恐,齐齐冻结。

    取而代之的,是后知后觉的、铺天盖地的荒唐与愤怒。

    顾听茵眨眨眼,跟他撒娇。

    “不用去医院的,你抱抱我,我就好啦!”

    沈知谨沉默下来。

    顾听茵终于发现他此时的脸色格外冷冽,眸色沉沉。

    她有些害怕起来,小声:

    “阿谨,我和你开玩笑的,你生气啦?”

    可是他刚才都不理她,她只能这样把他哄回来啊。

    而且他刚才第一次喊她“茵茵”呢。

    他忽而松开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顾听茵终于急了。

    她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沈知谨!”

    沈知谨这次没有任何犹豫,连背影都带着冷意。

    她慌张起来,不知所措地喊:

    “你、你刚才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

    沈知谨骤然停住脚步。

    画展的门票。

    然而画展早就已经结束了。

    他唇瓣紧抿,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忽然断裂。

    他转身朝着她走去。

    顾听茵见他回来,终于松了口气,连忙跟他道歉。

    “我刚刚不是——”

    他似乎没有打算,也没有耐心听她的解释,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被他掌心冰凉的温度冷得瑟缩了一下。

    他失去理智,把她拉到怀里,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俯首吻了上去。

    顾听茵骤然睁大眼睛。

    他真的在风雪中等了太久,连唇瓣都是冷的。

    贴上来的一瞬,她整个人犹如过电,轻轻颤抖着了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吻得很急,似是裹挟着急急风浪,将她吞噬。

    有滚烫星火自冰冷的冰层下迸发,将一切都倾覆。

    她只能被迫承受,渐渐缺氧,只能抓紧了他的手,低低急促喘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

    她被他紧箍在怀里,头昏脑涨的,脸色涨红地仰脸看他,连话都说不全了。

    “沈、沈知谨……你、你……”

    沈知谨闭了闭眼,理智终于回归。

    他真是疯了。

    “对不起。”

    他松开她,声音沙哑。

    随后,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什么东西,放入她手中。

    顾听茵下意识低头去看,忽而怔住。

    那是两张宗佩画展的门票,时间是……今天。

    所以,他其实是来给她送门票的?

    不,他是来请她一起看画展的。

    顾听茵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失声:

    “所以,你、你从上午等到了现在!?”

    是又如何,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已经有人陪你看过了——”

    沈知谨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一字一句念出剩下的话,

    “这东西,你扔了就是。”

    顾听茵缓缓睁大眼:

    “刚、刚才你都……看见了?”

    沈知谨看着她的眼睛,喉结滚动,艰涩出声。

    “你想怎样都可以。但是,顾听茵,以后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以为她过敏发作的一刻,他的心跳都骤停。

    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么害怕失去她。

    然而这只不过是她的玩笑。

    所以才会如此愤怒,才会这么失控,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自从遇上她,好像一切都开始偏离既定轨道。

    无法掌控,只能服从。

    顾听茵眼睫微颤,而后低头认真将那两张皱褶的门票抚平,规规整整收了起来,小心放到了自己的包包里。

    她嘟囔着: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请我去看画展呢,怎么能扔?”

    然而这番行为只会让他误会,继而生出不真切的奢望。

    他得到什么,却又贪婪想要更多。

    像是永远不知满足。

    他咬牙:

    “顾听茵,你——”

    “画展明天还会继续进行,我们明天一起去好不好?”她复又抬起头,问道。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明前一刻已经下定决心,可她这么软声细语的一句,他就再次动摇。

    她怎么能这样。

    他的手紧了又松,拒绝的话在唇齿间徘徊。

    该拒绝的。

    在看到刚才的一切之后,他当然是该毫不犹豫拒绝的。

    可这个人是她。

    他怎么拒绝。

    “早知道应该昨天就把三哥赶回去的。”

    她轻轻撇嘴。

    他脑子一懵,怔怔看她。

    三……哥?

    顾听茵也在看他,大约是难得看到他这般反应不及的神色,她忍不住笑起来。

    “沈知谨,你怎么连我三哥的醋也吃啊?他好不容易来京城一次,所以这几天我就一直陪他到处逛呢。他来的突然,我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她说着,又往旁边远远看了眼,压低了声音。

    “还好他已经走了。”

    要不然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沈知谨唇瓣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都怪他,我都和他一起看了那么多次画展了,不缺今天这一次,可你第一次请我,我居然错过了。”

    她懊恼地皱起小眉头,又很快舒展开,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

    她复又抬眸看过来。

    四目相对。

    他像是被看穿了所有心思,瞬间错开目光,却依旧慌乱狼狈万分。

    “沈知谨。”

    她喊了他一声,他下意识又看了回去。

    雪飘扬而下,风拂动她的头发,有些凌乱。

    她一只手捂住依旧在剧烈跳动的心脏,红着脸,杏眼润泽明灿,唇瓣殷红,无措又羞窘地开口。

    “怎么办啊,我好像,对你高度过敏啊。”

    怎么会,这么久还没好。

    沈知谨静静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把她抱到怀里。

    她小声问道:

    “我是不是,以后都好不了啦?”

    他低头吻住她。

    以后都好不了也没关系。

    沈知谨永远都爱顾听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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