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栩一声喝完,冷目看着鄂王李润,只又厉声问道:“今日我来,却是要找你退婚。你应是不应。”
鄂王李润一愣:“好好的退婚做什么?”
谢栩神色越发冷:”这么说来,你却是不答应了?“这样说着话,一面说一面却是攥紧了手上的配剑。
鄂王李润就越发的不明白了:”到底这是怎么了?“
霍铁衣看着谢栩这架势,倒有些挑眉:这……难不成是真要不言不合就拔剑?谢栩这身板,只恐怕未必是打得过啊……
李润到底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被这么逼问了两回,到底还是有些恼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便已是十分的恼怒了。不过到底还是没发火罢了。
谢青梓和卫泽赶来时候,谢栩正好问道:“我只问你,我要替我姐姐退亲,你肯是不肯。”那样子,分明是要逼着李润同意退亲的。
谢青梓满心奇怪谢栩怎么就突然动了这样的心思,被卫泽扶着从马上下来之后,便是上前去拉住谢栩,沉声问他:“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起这个事儿——”
“我谢家却是不愿和这样的人结为姻亲。”谢栩低垂了眸子,而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看谢栩这样,谢青梓满肚子的话都是根本说不出口了。她从小就和谢栩在一处,自是知道谢栩秉性如何。谢栩每次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管是什么事儿,他都是坚持到了最后的。而这次他,似乎更是格外的坚持。
她着实说不出什么驳了他面子的话。当然,真退了亲也不是不好。谢青蕊再怎么不好,她再怎么不喜欢谢青蕊,总归也不至于就盼着谢青蕊这辈子都是过得不好。
只是,这样退亲的方式,却是……有些不大妥当。
谢青梓深吸一口气,本想上前去说两句话缓和几分,不过卫泽却是在此时拉了她一下,阻住了她的去势。
谢青梓回过头去,便看见卫泽朝着她摇了摇头。显是不赞同她这般上前去说话。
而李润此时也是拉下脸来:”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谢三郎你竟然如此。不过,你若要退亲,却也是该给我个理由才是。我李润再怎么不在意这些,总也是不至于连脸都不要了吧?“”不是谁都能随便能这般不给我脸面的。“李润几乎是发狠了一般的如此说道。”我谢家虽是式微,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侮辱的。是你欺人太甚,你又何必做出这般模样?“谢栩只不看李润,似怕污了自己的眼睛一般。这幅样子,想来李润看着更是心中不痛快。
不过,不拘是卫泽,还是霍铁衣,又或是谢青梓,都是不约而同的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痛快。
霍铁衣撑不住,到底笑了一声,而后看着李润:“你又何必说那么多话吓唬小孩子?退亲不退亲,倒是说句话才是。”
李润本还觉得无所谓,不过听了这话,却是一瞬间就黑了脸。斜睨霍铁衣一眼:“我们两家的事儿,你来插嘴什么?”
这话也说得没错,虽说听着有些让人不舒服就是了。霍铁衣却不恼,只笑一笑:“路见不平罢了。你一个王爷,欺负人家做什么?是吧,泽哥?”
卫泽这才慢慢腾腾的开了口:“既是要退亲,那就退了就是。何必说那么多?还是你不想退?”
“我为何要退?”李润也是火从心起,而后又冷哼一声:“我倒是还没追究他们谢家的责任呢。原定的什么时候成亲?如今他们倒是好,将女儿送去了金陵。我倒是要问问,到时候你们拿什么送进我鄂王府?”
李润这追究责任,也没什么不应该。不过这个时候说这话,难免就是在故意找茬撒火了。
这下不只是谢栩,就是谢青梓也是不禁皱眉。
谢栩刷的抽出长剑来,剑尖指着李润:“既是你不肯轻易作罢,那咱们便是来决斗一场,你若输了,便是退亲!”
霍铁衣刷的一下眼睛就亮了,这一瞬只如同点燃了两盏灯笼在眼底,整个人都是从漫不经心慢慢变得肃穆起来:作为常年混迹在军中的,他哪里耐烦听这些打嘴仗的功夫?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结果。倒不如实实在在的打一场,这才像个男人!这才来得痛快直接!这才叫人也看得舒坦!
这样的情绪也就维持了那么片刻罢了,而他很快也是忽然想到:谢栩这从小就会读书了,哪里会打架?更别说,李润虽是混账不上进的玩意儿,却也是认真学过几日骑射功夫的。
所以,这哪里打得过?
谢青梓也是皱了眉头,当即再按捺不住:“三郎,你这是做什么?”
卫泽倒是没说话,反倒是深深看了一眼谢栩,面上露出了几分沉吟来:若是小事儿,谢栩哪里至于如此?他记得谢栩和那个谢青蕊,感情也不深。若说是为了谢青梓,倒还说得通。可若说是为了谢青蕊……
卫泽转头看住了李润,目光一瞬间就冷了下去。
而李润却不曾觉察,只看着谢栩朗声反问:“那你若是输了呢?”
“我若输了,我随你处置。”谢栩一笑,竟是有几分超脱的味道。虽说说出来的话未免血腥狠辣,可面上看着却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要杀要剐,却是随你。不过,我却是绝不会输。“
谢栩这样,自是激怒了李润,李润纵原本不打算答应,此时也是不得不答应。他阴沉着脸应了:”好,我府中有练武的屋子,咱们便是比划比划。”谢青蕊不重要,退亲也好迎娶也好,不过是小事儿。可是面子却是决不能丢了的。这就是李润心里头的想法。
何况人少也就罢了,让一让谢栩也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绝不愿意就这么丢了这个人。
谢青梓听完了这话,登时大急,“这是胡闹什么!”
“阿姐,你别管此事儿。”不等旁人说什么谢栩自己第一个倒是如此开了口。
谢栩都如此说了,谢青梓纵是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只得咽了下去。她受不住谢栩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神色这样的语气——而且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的确是莫名让她安心了几分。
当然,最后没反对,最关键还是卫泽忽然出声说了一句:”放心,三郎输不了。“
听了这句话之后,于是她七上八下的心就一下子安稳了下来。仔细想想,似乎也的确是她太过担心谢栩安危,竟是没注意到许多小细节。谢栩如此上门,若说他心里没半点成算,只凭着一腔怒火,她也不大相信。
她的弟弟,却不是个冲动之人。谢栩不笨,更不糊涂,性子也是沉稳。从小到大,他也没做过几件冲动的事儿,更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此时他既是开口,她也该相信他心里必是早就想好了这些的才是。
况且,就像是卫泽所表达的意思那般,谢栩不可能永远是小孩儿,永远被她护着。谢栩迟早要独挡一面,既他如此坚持,她也该按捺住心中不安和担心,耐心看看他到底能做成什么样儿。
这般想着,她心头便越发安定几分。
于是谢栩和李润以武定乾坤的法子,也就大家都默许了。
到了地方后,谢栩侧头看了一眼卫泽,又看了一眼卫泽和霍铁衣,微微一颔首肃穆又彬彬有礼道:“还劳烦卫大哥和霍大哥与我们做个见证。”
“见证就见证,难道我还会抵赖不成?”李润气得不行,只觉得心窝子都堵得厉害:以往只觉得谢栩长得好看性子又好,实在是讨人喜欢。不过现在……他却已是全然没了那种想法。只觉得谢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讨厌呢?
而谢栩似是还嫌不够,竟是出声回了一句:“我还真怕你抵赖。”
霍铁衣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卫泽虽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不过嘴角却也似乎有淡淡笑意:“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抵赖。”李润若敢抵赖,他自是有法子叫他后悔不迭,老老实实。
谢青梓抿着唇,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李润:“是了,鄂王爷可不是那等会抵赖的人。我相信鄂王爷的人品。”
李润看一眼谢青梓,只觉心头更不痛快了:她还真当他听不出来她这是在给他抬高架子,到时候让他下不来这个台,抹不开这个脸?
“本王别的也就罢了,可守信中诺这一点,却是无人能及!”李润如此说了一句,也选了一把短剑——既是谢栩还是个小孩儿,他让几分也更显得他有风度不是?他总归是学过好几年,难道还能输给谢栩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李润多少也是有些轻敌。
谢栩微微一笑,随后目光便是变得冷厉。缓缓抽出佩剑,他却是说了一句叫人都意外的话:”既是你兵器比我短,便是让你先出手,也省得你输了口服新不服。我却是也不愿占你这个便宜。“
谢栩这话,可算是惊得众人都是露出愕然意外的神色来——这,架势是不是也摆得太足了?
霍铁衣越发感兴趣,双目灼灼的看着谢栩,眼睛都不愿错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