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之人谁人不知锦衣卫的赫赫威名?谁又不知锦衣卫的恐怖手段?作为皇帝直接管辖的锦衣卫所,比起衙门来更加的叫人心惊胆寒。衙门做事儿尚且讲究个规矩脸面,可是锦衣卫……则是截然不同。
有些时候,有些人悄然无声的便是突然消失了,报了衙门,衙门便是只说是锦衣卫办事儿,他们管不着。虽说那些人或许都是有罪,但是这样的手段,到底还是叫人闻风丧胆。
上至官员,下至平民,谁都害怕飞鱼服,绣春刀。
所以可想而知现在官媒心中之感。
“郑官媒?”卫泽一挑眉,而后如此问了一句。
这位郑姓官媒本就是害怕得很,此时听见卫泽这般冰冷语气,登时又添了三分惊恐,说话都是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颤:“是,我是。敢问大人夜访此处,是有何贵干?”
“我只问你,白日里沈家请你上门,所为何事?”卫泽也懒怠废话,便是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郑官媒一愣,下意识的便是实话实说了:“白日里沈家请我过去,却是请我做媒,替他们家大公子上谢家去提亲——”
卫泽点了点头:“说的是谢家哪一位姑娘?”
郑官媒仔细想了一下,“说是谢家大姑娘。”
卫泽登时脸色便是彻底阴沉了下来,而后冷冷的看了一眼郑官媒,倒是也没多说一句话,转身便是走了。
郑官媒被卫泽那般的眼神吓得不轻,心惊胆战的等着卫泽发话,谁料卫泽却是一句话也没多说,竟是就这般走了。
倒是白墨落后几步,待到卫泽走远了,他便是笑呵呵的与那郑官媒说了一句话:“若我是你,知道我会如何选择么?有些银子,那可是不好赚的。你说是不是?别给自己惹了麻烦才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白墨便是赶忙追上了卫泽。
卫泽斜睨了白墨一眼,“警告他了?明日他会生病,你说呢?”
白墨忙不迭的点头,一脸诚恳:“那是肯定的。他必是会生病的。”明日若这个郑官媒自己不识趣,那就别怪他帮他“病”一场。例如拉个肚子,摔断腿什么的。
卫泽收回目光,也没说自己满意还是不满意,反正脸色却是极为难看。
白墨心头忍不住嘀咕:这谢家也忒没眼色了些。自家主子都做得如此明显了,怎的竟还是如此不开窍?若不是为了谢大姑娘,主子何必这般和颜悦色的对谢家人?看来谢家人是没听说过主子的威名……
第二日,那位郑官媒果然便是“病”了。直派人去说已是起不来床了,还是让沈家另请高明得好。
沈家不知其中缘故,只以为这位郑官媒果真是病了,当下便是只懊恼了一阵子,接着就忙去请另外一个官媒了。
殊不知,一大早所有官媒便是都得了消息:今日时逢破日,诸事不宜,更别说议亲提亲等事儿了。
于是沈家忙了一大早,却是连一个官媒也没请来。
沈鹤至这几日本就因为沈慎的事儿心中烦躁,此时听了这话,便是越发的烦躁,忍不住将一盆罗汉松直接一脚踹翻了:“这是什么意思?连老天爷都和我做对吗?这么大个京城,连个媒人都请不来?!官媒请不来,便是请私媒!”
官媒和私媒区别那就大了去了,官媒不仅是官府承认的媒人,且也更加体面。而私媒,则是显得不那么特别了——但凡有头有脸的,自然还是愿意请个官媒的。至少官府那头却是无需再去多跑一趟报备,而婚书也是直接被朝廷承认的。
沈鹤至这也就是脾气上来了,所以才会如此的不管不顾起来。
陈姨妈倒是有些迟疑:“要不再等一日也无妨——”
“等什么?”沈鹤至面色阴沉:“我就不信,这什么事儿都要和我做对!慎哥儿已经成了这般了,还等什么?”
一起说起沈慎,陈姨妈便是也就默许了。药石无用的情况下,似乎也就是只能这般的冲喜试试了,既是冲喜,那么自然是要越快越好才是。
卫泽管得了官媒,却是管不了私媒——所以沈家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媒婆。
不过若是卫泽自也不只是那点手段。
那媒婆刚出了沈家不远,马车便是被撞了。
另一辆马车将那马车别了一下,虽是当即便是赔礼道歉了,可是马车却也是坏了——而且一时半会儿的倒是也脱不开身了。
这么一来,不仅是耽误了时辰,更是让沈家油然生出了一种诸事不顺之感来。
待到最后媒婆终于是快要到了谢家大门口的时候,却是被拦住了道路,马车根本进不去巷子了。媒婆不信邪,加上想着沈家的吩咐,便是干脆下了马车走路过去。
最终那媒婆好端端的却是重重摔了一跤。当即摔断了一条腿,到底还是没能进了谢家的大门。
好好的一桩好事儿,却是如此一波三折,这下私媒也是被吓得不轻。而沈家也终于也是觉得:或许今儿这日子的确是不顺。不然怎的竟是生出了这样的事儿?
谢家这头左等右等,也不见媒人上门,最后老夫人甄氏便是变了脸色,看住了大太太陈氏不满道:“沈家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咱们对不起他们沈家,他们也不该如此怠慢!”
本来仓促成亲冲喜就已是十分委屈了,如今还又这样的轻慢,这不只是将谢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更是没将谢青梓放在眼底的意思。
大太太陈氏也是心头不满,可是这个时候却也是不能表现出来,当即只能是替沈家解释:“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耽搁了,不然怎么也是不会这般的。老夫人您也是知道沈家的为人的,断不是那样的人。”
二太太古氏和三太太宁氏也是如此说——不然还能怎么的?添油加醋惹得大家更为不痛快?若是寻常议亲也就罢了,大不了婚事作罢就是了。可是现在沈家和谢家的关系……
谢青梓作为今日主角,自也是没出现在人前的。一则是女儿家矜持,二则是这样的事情她却也是不大好出面的。所以她仍是只窝在飞花院里,过了时辰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过来,她心里也是多少有些不安。
偏生此时,她却是听见了一阵急促的笛声。
谢青梓知道是卫泽在吹笛。起初只是心不在焉,只觉得那笛声一声高过一声,也越发急促,仿佛一种无形的催促,催促她去做些什么——直至此时,她才心中微微一动:这是不是卫泽有话想跟她说?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是异常坚韧,怎么也是拔出不掉了。最终谢青梓便还是屈从了心头的感受,迟疑着起身往后头走去,只说自己去荡秋千,也没让人跟着。
果然是卫泽——卫泽见谢青梓来了,便是神色淡淡的将唇边的竹笛放下握在手中。就那么居高临下的,几乎是有些凌厉一般的看着谢青梓。
谢青梓被卫泽这般目光看得只觉得压迫,更是纳闷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卫泽,竟是让卫泽如此?
卫泽看着谢青梓一脸懵懂糊涂的样子,满腔怒气在这一瞬间,却是猛然如同潮水一般退去,顷刻之间便是消失无踪了。他抿了抿唇,而后便是问:“沈家要上门来提亲,你可知?”
谢青梓冷不丁被卫泽问起了这个事儿,倒是有些纳闷,“啊”了一声之后才是反应过来,当即忙道:“是,沈家今日要上门提亲。卫世子是怎么知晓的?”
“沈慎情况很不好。”卫泽冷冷出声提醒了谢青梓一句:“此时沈家提亲,不过是想找个人照顾沈慎一辈子罢了。”
谢青梓听着卫泽如此说,虽是语气极不好,可是她却是忍不住的低头抿唇偷笑了一下——这人看着冷冷的,可是心却是软得厉害。也是好心得厉害。
只是偏生又别扭得厉害,根本不知如何表达一般。连好心提醒关心的话也是说得这样叫生硬冷漠。
“多谢卫世子你的关心。这些事儿我都知道。”被卫泽这般一说,她也不知怎么的心情便是轻松了些,而后便是轻笑一声如此说了一句。最后只是到底又生出了一丝丝的委屈来,但是她只压在心底,并不说出口。这些东西,可对大太太说,可对老夫人说,可是却不该对卫泽说。
“今日沈家派来的媒婆,却是来不了了。”卫泽看着谢青梓轻笑的样子,心头的怒气便是霎时又翻滚起来,更是生出了一股汹涌的怨气:他在这里不痛快,她却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倒像是他这些在意,根本就不值一提一般!
谢青梓被卫泽冷梆梆的语气弄得微微一怔,下意识的便是追问一句:“为什么?”说完了这句话,她忽然才又反应过来:既是来不了,那么肯定是和卫泽有关了。卫泽是做了什么手脚?
于是她疑惑的看住了卫泽,而后又将满腔疑惑问了出口:“为什么?为什么这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