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了茶,卫泽便是直接告辞了。
谢青梓送了卫泽出院子,路上便是再一次对着卫泽道谢:“这一次真真儿是不知该如何报答卫世子您了。”
卫泽淡淡扫了谢青梓一眼,却是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出了什么事儿,这般愁云惨淡”
谢青梓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随后便是又摇头:“没什么事儿。”这种事情就算要找人倾述,对象也不该是卫泽。这种事情,要她怎么启齿而且她说了又如何
谢青梓既是不肯说,卫泽自也不可能追问。只是事实上,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将他们那一套逼供的法子用在她身上的。他想知道一切,迫切的想知道。然而她这般疏离的拒绝,却是让他心头忍不住有些恼。
不过卫泽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深深看了谢青梓一眼:“又什么事儿若是需要我帮忙,不必客气疏离。只管看开口便是。”
若是可以,此时他倒是想直接让人上门提亲,然后将人带回家去看着。只可惜
想那些重重阻拦,卫泽的眸光登时变成了深沉的幽潭,泛着一种慑人的幽深和阴沉。
谢青梓送走了卫泽,想了想便是去了老夫人甄氏的四禧堂。
只是站在院子里,想了半天她也没想清楚她是不是该进去问一问此事儿。大太太不可能将这么大一件事情瞒着老夫人,而且大太太昨儿回来就来见了老夫人。
谢青蕊说的事儿,已是让她心中充满了烦躁和疑惑,以及一种说不上来的被欺骗之感。
最终谢青梓还是没进去。或许了这一步,已是没什么可进去的必要了,这些话问了反倒是伤了感情。
就在谢青梓要离去的时候,珍珠却是从屋里挑了帘子出来。见了这一幕,便是有些诧异:“大姑娘不是来见老夫人的么“
谢青梓笑着和珍珠招呼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本来有些事儿是想问问祖母,不过想着一点小事儿还是别劳烦祖母的好。”
珍珠看着谢青梓这般,便是觉得事情未必像是谢青梓说得那样轻描淡写。当下微微一犹豫:“有一件事情,我想悄悄的和大姑娘你说。”
谢青梓一愣,也是看了一眼珍珠,最后便是笑着一点头:“既是这样,那咱们便是去花园里走走罢看看有没有嫩荷叶,摘一两张来做点荷叶粥,给祖母清清肠胃。三郎吃这个也好。”
于是珍珠便是交代了小丫头几句,就跟谢青梓去了花园里。
谢家的花园不大,不过却是胜在精致。那个小池子原本只养了鱼,谢青梓小时候突然奇想便是种了一截莲藕进去,谁曾想过了两年倒是每年都是一池塘茂盛的荷花。还能收几个莲蓬尝尝鲜。
二人了小池子边上,便是瞧见荷花已是开了几朵。谢青梓指着一朵刚开的:“这朵一会儿摘回去供佛罢。”
珍珠看着谢青梓,一面惊叹她的美貌,一面却是又难免生出几分惋惜来:“昨儿大太太和老夫人说了一件事。”
谢青梓诧异看了一眼珍珠,倒是有些不明白珍珠为何会给自己通风报信,当下愣了一下之后,便是顺口就接了下去:“是说了我和慎表哥的亲事吗”
这下自是轮了珍珠诧异了:“大姑娘知道这事儿了”
“嗯,青蕊跟我说的。”谢青梓笑了笑,而后扒开高大如伞的老荷叶,在靠近水面的地方选了一张刚要铺展开来的嫩荷叶,顺手就掐了下来,抖了抖上面如同珍珠一般的水珠儿,她几乎是有些没心没肺:“母亲提了这个事儿,祖母应该是答应了吧。”
珍珠蹙眉:“二姑娘却是怎么知晓的昨儿老夫人却是只说要先瞒着”
“就像是你愿意偷偷告诉我一般,自也有人愿意偷偷告诉她的。”谢青梓手上微微一顿,随后便是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来。
珍珠一噎,倒是也瞬间明白了谢青梓的意思:老夫人这里的人不可能告密,那么就是大太太跟前的人了。甚至是大太太自己
不过却也是人之常情。珍珠如此想着,便是轻声劝慰一句:“此事儿还没成定数,不拘是大姑娘嫁过去,还是二姑娘嫁过去,老夫人都是舍不得的。”
谢青梓手上顿住,看住珍珠蹙眉反问:“这事儿和青蕊又有什么关系不是定了我吗”怎么看也和谢青蕊没关系才是和沈慎青梅竹马的是她,收了沈慎玉佩的也是她,默许了等沈慎一年的,还是她。这些可都是和谢青蕊没半点干系
珍珠闻言便又是一愣:“这么说来,大太太却是骗了老夫人大太太说,她让陈姨妈自己选的,您和二姑娘都是可以嫁过去”
静默良久,谢青梓最终低下头去,盯着水里一只肥大的红色鲤鱼,看着它胖胖的身子在荷叶杆子之间穿梭碰撞,以至于水面不住的晃荡起了涟漪,于是唇角便是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来。只是这丝笑容却是止不住的有些微微泛苦。
“珍珠姐姐。其实都不要紧的。”谢青梓缓缓的开口,笑容却是越发大了,只是却是越发的苦涩和无奈:“且不说慎表哥是为了三郎才会如此,只说从小的情分,嫁过去也是应该的。而且,原本慎表哥也是打算提亲的,只是后来耽搁了罢了。如今旧事重提,也不算什么。”
只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是,大太太却是如此瞒着她,甚至
“大姑娘却是该恼的。”珍珠叹了一口气,将谢青梓手里几乎快要揉碎的叶子拿走,“这个时候嫁过去,和正儿八经的议亲却是不同的。而且偏生大太太还如此”既然是一早就定了是大姑娘,何必还要欲盖弥彰此时倒是显得更加自私了。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恼什么呢谢家没将我直接赶出府去,却已是我这一生都报答不了的恩情了。如今就算是我还了这个恩情罢。”
就算是真是让她们自己选择,她又如何能够说一声不愿意大太太已经很对得起她了。就像是谢青蕊说的,她底不是谢家的血脉。能占了谢家嫡女的名头,享受着谢家嫡女的待遇,的确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也该知足了。
“所以这事儿,你也别跟祖母提起。”谢青梓笑了一笑,神色却是淡然了下来:“就当是沈家那边选了我罢。况且,就算真让沈家选,他们也必定会选我的。”
一则是考虑之前沈慎的心思,二则也是因为她的身份。
珍珠心里也何尝不明白就是这个道理当下轻叹一声:“既是大姑娘想得如此明白,我又能说什么呢只是我想着,大姑娘总归是值得更好的。”
“慎表哥已是极好了。”谢青梓由衷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心头蓦然又是一疼: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儿,沈慎娶她却的确是委屈了。假以时日,沈慎必是人中龙凤的。
而且“这事儿也没坏那个地步,毕竟也慎表哥也不一定真就会了最坏那一步。”
谢青梓这话倒是让珍珠一下又生出一股希望来:“是啊,只盼着表少爷能早日好起来,时候才让他们看看,叫他们好好嫉妒嫉妒。”
谢青梓“扑哧“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阴郁一扫而空:“是啊,等慎表哥好了,说不得有人就该后悔了。”
珍珠被谢青梓蓦然一笑的样子惊了一惊,忍不住喃喃感叹一句:“可真是好看。”
谢青梓羞红了双颊,“珍珠姐姐就知道打趣人。”
珍珠也起了玩笑的心思:“我不过是说那荷花罢了,大姑娘想了哪儿去了。”
谢青梓便是更羞,干脆不再理会珍珠,只起身去摘那荷花,打算让珍珠带回去给老夫人供佛。
珍珠带了荷花回去,老夫人便是叹了一口气:“这是青梓的主意那丫头总是这般心思灵巧,又贴心得厉害。”
珍珠也是点头:“可不是么就是奴婢看着,也是觉得十分心疼。大姑娘太贴心也太懂事了。她越是这样,奴婢便是越发替她不值。”
“是啊,放眼整个谢家,庶出的嫡出的姑娘这么多个,哪一个能比得上她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偏心得缘故,也是为什么我要将她留在家里做谢家姑娘的缘故。”老夫人有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是又道:“可是如今看来,却是害了她。”
若谢青梓当时没再留在谢家,此时自然也不需面对这样的事情。
珍珠犹豫了一下,底还是将谢青蕊的事儿说了:“二姑娘将此事儿告诉了大姑娘,不过是直接告诉大姑娘是定的大姑娘嫁过去。”
老夫人闻言便是沉吟了许久,最后苦笑了一声,重重的闭上眼睛:“这就是人心啊“
珍珠便是止不住的想:人心是可怕,可是也看是谁的心。同样是对待大姑娘,可是老夫人和大太太的态度便是截然不同。这只能说明,人和人底不同罢了。,